白穗緩了一會兒這才接過了陸九洲手中的發帶隨便綁在了頭上。
之前時候白穗的頭發就不長,也沒用過發帶之類的東西。
她跟係鞋帶似的隨便打了個活結纏上,除了綁嚴實掉不下來之外,毫無美感。
陸九洲瞧見了一愣,他這人有些強迫症,下意識想要伸手去幫她係好。
然而還沒來得及抬手便意識到這樣不大好,於是指尖微動,掐著訣準備用術法幫其糾正。
“……白穗姑娘。”
他的訣還沒掐完,一直在白穗身後不遠處站著的少年等了許久,這才找到了道謝的時機。
和陸九洲的溫潤如玉不同,沉翎就算臉色蒼白一臉病容也無法遮掩他眉宇之間的豔色。
白穗也說不出來什麼感覺,明明眼前人虛弱的一陣風都能吹倒,卻總讓人覺得有一股攝人心魂的妖冶感。
他輕聲喚了白穗一聲,等到白穗注意到了他之後這才慢慢走了過來。
“陸師兄。”
沉翎有些局促地朝著陸九洲所在方向微微頷首。
後者從剛才過來觀戰時候便聽到了關於白穗應戰的閒言碎語。
也知道白穗是因為沉翎被同門弟子為難,看不慣這才毛遂自薦上去比試的。
想到這裡陸九洲頓了頓,餘光往白穗那綁的亂七八糟的發帶看了一眼,強忍著想上手整理的衝動。
他薄唇抿著,低頭輕聲與白穗說道。
“你們先聊,我先去紫竹林那邊等你,你結束了之後記得過來,我帶你去宗主那裡測靈根。”
陸九洲不說,白穗都要把自己這一次上昆山是為了測靈根拜師學藝的事情給忘了。
“哦哦好的,勞煩師兄了,我和這位同門聊完就過來找你。”
沉翎並不害怕陸九洲,相反的陸九洲和其他喜歡調侃或者捉弄他的師兄們不同,還很是照顧他。
隻是青年和他不一樣,對方是天之驕子,宗主親傳。
他每一次和陸九洲站在一起的時候都會覺得自慚形穢,更不知道該如何交談,渾身都不自在。
因此等到陸九洲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視野之後,少年這才真正鬆了口氣。
“白姑娘,我是沉翎,是玉溪峰玉溪真人門下的弟子。”
“剛才謝謝你為我解圍……”
沉翎的性格和原文描寫的一樣,敏感自卑又靦腆,他不擅與人交流,就連說話的時候和白穗視線撞上之後都會下意識躲閃。
然而這樣的行為並不禮貌,尤其是對一個幫助過自己的人。
因此少年咬了咬唇,竭力不讓自己避開白穗的眼睛。
“你,你沒受傷吧?”
“啊沒有沒有,我剛才就是體力不支虛脫了下而已,身上並沒有什麼傷。”
和沉翎不大擅長和人交流一樣,白穗其實也不大擅長和他這樣性格的人溝通。
她看著少年紅著臉,低著頭攥著衣袖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見時間也不早了,猶豫了下還是先一步開口打破了這詭異的平靜。
“那個沉翎是吧,雖然我是有點看不慣他們欺負人,但是我主要是想要上去領教下劍法而已,真的,和你關係不大。”
“你看,要不是因為我突然上頭上去應戰了,我也贏不了這麼多靈石靈玉,所以你千萬不要有心理負擔,也不用感謝我什麼。應該是我感謝你給我了我這個機會,是我賺了才對。”
少年聽後愕然,碰觸儲物戒指的手一頓。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需要我感謝,也不需要我的謝禮了嗎?”
“對……?!等一下,你還給我準備了謝禮啊?哎呀,這怎麼好意思啊。”
“給我看看你準備了什麼?”
“……”
沉翎被白穗這川劇變臉給嚇了一跳,他看著對方一臉期待,兩眼發光地盯著自己手上的儲物戒指。
有那麼一瞬間,沉翎突然覺得她想要的不僅是謝禮,甚至恨不得把自己著儲物戒指都給搶了去。
“……也不是什麼貴重之物,我看姑娘剛才似乎頗為喜歡靈玉的樣子。我從小體寒多病,上宗門後師尊給了我兩塊昆侖的暖玉暖身子,多出了一塊我拿著也沒用。
他一邊說著一邊凝了靈力打開了儲物戒指,取出了一塊通體瑩白的暖玉。
那暖玉巴掌大小,周圍縈繞著靈力不散,還沒碰便覺著有熱氣撲麵而來。
“要是白姑娘不介意的話,我想送與你做為謝禮。”
換作其他的女孩子可能在收禮物的時候還會客套推辭一下,但是這種事情在白穗這裡是絕對不會存在的。
笑話。
她又不是白女票,是從瓊玉台上富貴險中求得到的,她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不收下你肯定也心難安。”
白穗從沉翎手中接過暖玉。
她喜滋滋地摸了摸那光滑溫潤的玉麵。
觸手生溫,果然是好玉。
看著白穗這麼高興的樣子,沉翎唇角也不自覺勾起了一抹弧度。
正在他還想要說什麼的時候,不遠處正在斂財的雪嫣然一個眼刀冷冷地掃了過來。
不過雪嫣然並沒有直接上前。
等到白穗滿麵春光抱著那暖玉往紫竹林方向離開後,她這才氣呼呼地邁著步子走了過來。
“你剛說什麼?”
“什,什麼?”
沉翎不知道前一秒還喜笑顏開的雪嫣然為什麼突然黑了臉,他看著眼前人這麼生氣的樣子,又聯想到了自己剛才送了暖玉給白穗。
他猶豫了下,不大確定地開口。
“師姐可是在怪我拿了暖玉給白穗,覺得太過貴重了?”
“我知道昆侖暖玉很是難得,但是白穗幫我在先,我渾身上下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靈丹她也得了,所以我這才……”
“艸,誰他媽給你說這個了?”
還沒等沉翎把話說完,雪嫣然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上前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領。
“師尊什麼時候給你暖玉了,還是兩塊?我怎麼不知道?!”
“……不是師姐,你誤會了,這暖玉是我入門時候師尊送的入門禮。師尊當時與我說過師姐你入門的時候也拿了暖玉出來讓你選。”
沉翎強忍著被衣領勒住脖子的難受,深吸了一口氣紅著臉繼續說道。
“師尊說,說你當時什麼都沒看上,就看上了她梳妝台上的一隻白玉簪子。所以這暖玉才在今年被我選了去。”
“……”
紮心了,淚目了。
這就是當時的我對你愛搭不理,現在的你我高攀不起嗎?
……
以陸九洲的修為,隻要他想,這點距離,白穗她們說了什麼他都能知曉得一清二楚。
然而他並沒有,在離開的時候便用靈力隔絕了感知。
他看著白穗一蹦一跳的過來時候眼眸閃了閃,視線有些意外地落在了她手中的暖玉上。
“……這是沉師弟給你的?”
“對,聽說是叫什麼昆侖暖玉,我對這靈玉什麼的也不大懂,不過看這玉的成色極好,應該很值錢的樣子。”
那些凡玉白穗還會看一些,瞧瞧有沒有雜質什麼的,但是像這些靈玉的話每一塊基本上都通體純粹。
她想著隻要是玉應該都不會便宜,所以剛才和雪嫣然分贓的時候也緊著靈玉珠子什麼的塞,這才讓沉翎誤會她喜歡玉石。
陸九洲從得知白穗無父無母,在外漂泊後便也沒再與她說什麼修者不重外物的話了。
隻是這昆侖暖玉和旁的東西不同,是極為少有的靈玉,尤其是眼前這個,看周圍的靈力濃度少說也不下五百年。
他也不想掃白穗的興致,隻是下意識想起了剛才台下圍觀比試的弟子們說的話。
遲疑了一下,他斟酌著語句試探性提醒道。
“師妹,你如今才剛入宗門,基礎什麼的都還沒打牢,我覺得……這找道侶一事還是不要操之過急為好。”
“……陸師兄,你的話我每一個字都聽得懂,怎麼連在一起就不大明白了。”
白穗的注意力從暖玉上移開,皺著眉看向了眼前眼神閃爍的青年。
“我這才多大年紀啊,找什麼道侶啊?”
“誒,你不是對沉師弟一見鐘情,所以才上的瓊玉台嗎?”
青年會這麼想並不是空穴來風,不單單是因為先前聽到了些什麼,更因為沉翎的模樣實在太過出色。
哪怕少年資質平平,體弱多病,不說宗門上下好些女弟子都對他頗有好感,像白穗這種剛入宗門的小姑娘更是容易被吸引。
“?誰與你說的?我上瓊玉台的確是因為他,但是不是因為喜歡他啊。我隻是單純看不慣那人欺淩弱小,所以才選擇重拳,哦不,重劍出擊的!”
白穗說到這裡眼神哀怨地盯著陸九洲,氣得腮幫鼓鼓,很是鬱悶。
“嫣然師姐誤會我也就算了,怎麼陸師兄也這麼認為呢?咱們之前在千嶽城一起斬殺過魅魔,你也該知道我是個嫉惡如仇,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大好人啊!”
“哦對了,嫣然師姐剛才說了你也賭贏了,不過我覺得像你這樣清心寡欲的劍修大能應該不會和我們一樣要什麼身外之物吧。”
“……”
看著白穗一臉警惕地捂著衣兜的樣子,陸九洲悟了。
你的確不是為了沉翎。
你是為了錢。
……
白穗起來的時候就已經晌午了,之後又在瓊玉台比試了一場。
現在天雖沒暗下來,卻也不算早了。
陸九洲見對方是真的對沉翎沒有那種旖旎心思,他鬆了口氣,而後禦劍將白穗帶去了昆山長雲峰。
昆山一共有一主峰,四大峰,還有十三座小峰。
平日裡弟子晨練修行的地方主要是在主峰,主峰雖然是宗主所住的地方,然而除了來視察下弟子修行情況之外。
他喜好清淨,大多時候都是在長雲峰待著。
瓊玉台距離長雲峰也不遠,左右半柱香時間不到。
白穗正張開手臂,享受著穿梭雲海的感覺,結果一眨眼功夫便落了地。
“這就到啦?”
陸九洲挽了個劍花將天昭收回,看著少女一副意猶未儘的樣子不覺有些好笑。
“其實禦劍飛行不難,等你測了靈根拿了命牌後,便可以跟著其他弟子們一起去清靜峰那裡學習劍理了,到時候你想禦劍飛多久都行。”
“誒?不是說好的帶我上昆山拜師學藝嗎,怎麼我不跟自己師尊學要舍近求遠去彆處?”
白穗不問陸九洲都忘了。
昨晚帶她回來的時候太晚了,根本沒時間與她細說這宗門的規矩。
“是這樣的,宗門弟子眾多,哪怕是內門弟子一年最多時候也有百來人。這其中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如願拜得良師的,所以也是需要去統一的地方學習的。天道酬勤,等到能力得以提升了,也是有很大可能拜師成功的。”
陸九洲一邊在前引著白穗往峰門方向走去,一邊與她解釋道。
“同樣的,就算成功拜入某位長老門下,可長老們大多擅長的都是些高階術法,那些相對簡單的入門級劍理他們並沒有清靜峰的師兄師姐們講得透徹。”
“在此之前,內門弟子都是需要去清靜峰那裡學習打好基礎的。”
“哦,原來如此,那這樣的確還挺有效率的。”
白穗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剛還想要再繼續問些什麼。
她已經跟著陸九洲走到了峰門。
長雲峰峰如其名,是一處聳入雲天的高峰。
此時天邊已經出現了幾片橘黃色的晚霞,仙鶴盤旋於頭頂,在蔥蘢山巒之間有一種倦鳥歸巢的悠閒愜意感。
從峰門往上看,除了青翠滿目,還有縈繞在雲霧的樓閣飛簷,白牆青瓦,沒有絲毫奢靡華麗的風氣。
和昆山一慣奉行的苦修吻合。
“白師妹,從這邊走。”
陸九洲的聲音將白穗從恍惚之中喚了回來,她收回視線,連忙小跑著跟上青年的步子。
白穗剛走過去,發現陸九洲帶著自己來到了一處雲霧縈繞處。
雲深霧重,連路都看不真切。
“陸師兄……”
她張了張嘴,想要問對方是不是走錯路了,不想一抬眸便看到他徑直走進了雲霧深處。
隻一瞬便沒了蹤影。
白穗看著周圍白茫茫一片,心下一慌,咬了咬牙邁著步往陸九洲消失的地方走去。
她以為自己會踩空,然而並沒有。
等到她緩過神來的時候眼前已經撥雲見日,清晰一片。
白穗怔然,後知後覺往後看去。
發現雲霧縈繞在山腰,她已經一步登上了山頂。
“峰門處布了陣法,一步便可登山。”
陸九洲看著白穗驚魂未定的樣子,輕聲給她解釋道。
“抱歉,我平日一個人出入習慣了,忘記提前與你說了。”
“沒事沒事,和你沒關係,是我自己沒見識而已。”
白穗雖然嘴上這麼說著,手還是拍了拍胸口,等到稍微緩過來的時候這才注意到此時自己不僅站在了峰頂。
而且還站在了一處樓閣前。
“這就是弟子們測靈根的地方。”
還沒等白穗發問,陸九洲便先一步與她解釋了。
在帶白穗來長雲峰之前他就有先請示宗主過,但是為了萬無一失,陸九洲還是準備上前敲了下門。
不想他的手剛抬起,那扇緊閉的門扉“啪”的一下打開了。
“進來吧。”
一個低沉蒼老的聲音從裡麵傳了出來,未見其人,白穗就莫名有些緊張起來了。
“沒事,宗主人很好說話的,你隻管進去就是了,彆怕。”
陸九洲是宗主的親傳弟子,宗主什麼性格他再清楚不過了。
聽到他這麼說了,白穗這才平複了下情緒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