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出了白穗的尷尬,玉溪也隻是笑笑並沒有再揪著這個話題繼續說什麼了。
“剛才你的那身衣服臟了,我一會兒拿去扔了。我這裡給你重新找了一件,是嫣然的衣服,不過是新做的她還沒穿,我征得她同意給你拿過來了。”
不說白穗都還沒注意到她手上拿著的那件衣衫,淺青色的,上邊還繡著些白色花葉,清麗雅致很是好看。
“你和她身形差不多,你穿著應該正好。”
玉溪一邊說著一邊將衣衫搭在一邊的屏風處,一舉一動都優雅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白穗道了聲謝後,沒忍住又朝著玉溪那兒多看了一眼。
真美。
身姿曼妙,麵若海棠。
怪不得會讓沉翎那麼癡戀到入魔失了理智,最後甘願為她而死。
作為元嬰期的修者,玉溪就算不回頭看也能感覺到白穗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她也不在意,任由著她打量。
“你好像從剛才到現在就一直有心事的樣子。”
玉溪放了衣衫後也不著急走,坐在浴桶旁邊眉眼帶笑地看著她。
“在想什麼?陸九洲還是沉翎?”
“???”
這哪兒跟哪兒,好端端提他們做什麼?
大約是白穗的表情太過驚愕疑惑,玉溪也愣住了。
“是我想岔了嗎,你入宗門也就小半個月不到,認識的也就隻有他們吧。”
“……玉溪真人,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白穗的確是因為剛才的事情有些懊悔,可對方順著接下來的話很難不讓人多想。
“我和陸師兄還有沉翎隻是單純的同門關係,你切莫聽了他們的謠傳。”
玉溪並沒有誤會她與他們之間的關係如何,隻是下意識想要探探少女的口風。
陸九洲如何心思她不知道,但是沉翎或多或少是對她有些好感的,可能隻是因為救命之恩的感激,又或者是其他什麼。
她不擔心雪嫣然以後如何,可沉翎不行。
他靈根混濁,無法修行不說,一身病痛,若是以後她不在了有個貼心人照顧再好不過了。
藥閣長老那個小女兒季楚楚資質身世都不錯,也喜歡沉翎,對他極好。
然而喜歡是一回事,偏偏沉翎對她沒什麼感覺,碰見了總是能躲就躲,不能躲就裝暈裝病。
這小姑娘毅力驚人,饒是知道了沉翎對她沒有男女之情,也還是風雨無阻的來探望他,給他又是送靈丹又是送靈寶的。
沉翎哪裡敢要,隔天又慌忙退了回去。
季楚楚也不難過,反而從中找到了點兒樂趣。
她知道沉翎不會主動來找她,於是總是送他東西,等著他送回來。
這麼折騰幾回,沉翎又給病了好幾日。
玉溪看了很是頭疼。
少年人的事情她不好乾預,直到前幾日沉翎從後山抱著白穗回來後,衣不解帶地照顧了一日夜,她才隱約覺察到了什麼來。
沉翎麵皮薄,問了也沒說出個所以然,隻反複念叨白穗救了他,是他的救命恩人。
還說希望她能幫著白穗洗髓。
玉溪真人不是頭一次聽到白穗,先前雪嫣然回來找她嘮嗑的時候也提到了好幾次。
說這小姑娘資質出眾,性格也好,為人仗義,她聽著也頗為欣賞。
因此她都沒多想便一口答應了下來。
她沒有任何強迫意味,也不會過多乾預他們的相處。
隻是想要看看沉翎這個救命恩人是不是也對他有些不一樣的感覺。
若是有,再好不過了。
然而很顯然,這小姑娘尚未開竅,哪知道什麼情愛。
彆說沉翎了,就連陸九洲這樣的天之驕子和她朝夕相處著,也沒生出幾分旖旎來。
玉溪這麼想著拿起白穗換下來的那套臟衣服準備拿出去扔了,結果剛拿起,有什麼東西掉了下來。
她低頭一看,是一方紅梅落雪的手帕。
針腳繡工都極好,哪怕是一些女修也繡不出這樣的神韻。
“這是你繡的?”
白穗正眯著眼睛舒舒服服泡著澡,聽到玉溪的話後順著看了過去。
這是之前陸九洲給她的那方手帕,她這人糙,平日也沒什麼擦拭的東西,便洗了洗揣在身上備著用了。
“唔,不是,是陸師兄繡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扒拉著木桶邊緣慢慢往玉溪真人所在的方向挪了挪,濡濕的頭發粘在背脊,肩膀,墨花氤氳散開於宣紙一般。
白穗沒覺著男孩子會刺繡有什麼不能說的,畢竟在現世時候高三壓力大,他們學校男生宿舍還天天織毛衣呢。
她沒瞧見玉溪一臉震驚的神情,隻伸手將那方手帕拿了過來。
“繡得挺好的,就是之後便宜了那妖……不知道便宜哪家的姑娘。”
差點兒說漏嘴。
好在後麵白穗轉了個彎又圓了回去。
玉溪真人其實也沒怎麼細聽,注意力全然在“這是陸九洲繡的”“陸九洲竟然會刺繡”這上麵。
看著白穗嘟囔著將手帕細致折疊放在了一旁乾淨的檀木桌上,玉溪真人突然升騰起了一點兒危機感。
既然她現在兩個都沒那意思,那怎麼著也得為自家徒弟爭取下啊。
這樣好的資質,就算成不了道侶,以後抱個大腿穩賺不賠啊。
“嗯,繡工的確很好,不過沉翎的花也養的不錯,整個玉溪峰的花都是他種的,打理得可好了,一會兒洗髓了我帶你去看看?”
玉溪真人儘量讓自己表現得一如平常。
她見白穗來了興致,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這才繼續說道。
“沉翎這孩子雖然這資質是差了些,但是他心細體貼,人也善良,關鍵是還知情識趣。”
“會種花養花不說,關鍵是他還有一手好廚藝。”
“你剛入宗門沒多久,應該尚未辟穀。修者的一日隻用的那一餐,也是沉翎做的,當然因為人太多份量太大也有些童子和外門弟子幫忙,但是主要還是他掌勺。”
起初白穗還隻是當個趣事兒聽聽,在得知她每日的吃食竟是沉翎做的,驚訝地睜大了雙眼。
“宗門的吃食是沉翎做的?可是為什麼大家都不知道啊?就連嫣然師姐也從未與我提起過。”
“咳咳,那是因為他起初覺得自己幫不上什麼忙,便主動去頂了廚子的工作幫大家做飯了。隻是男子嘛,總是覺著君子遠庖廚,他臉皮薄,所以也從未聲張過。”
玉溪其實也沒打算說的。
隻是白穗和其他女修不同,對於這些事情她非但沒有什麼偏見,反而還很震驚佩服。陸九洲競爭力太大了,她這個做師尊的自然也得趁著這個機會幫忙拉下好感。
白穗看了一眼那方針腳精細的手帕,又瞧了一眼得意驕傲的玉溪真人。
“……”
雖然但是,會了十八般武藝最後不還不是沒老婆。
在某種程度上也挺讓人唏噓的。
這話白穗也就在心裡說說。
她聽著玉溪真人一直不停地誇著沉翎,一開始還好,到了後麵越發覺得有些不耐了。
“而且沉翎他還會插花,我屋子裡的花都是……”
“玉溪真人,那嫣然師姐呢?”
沒等玉溪說完,白穗這麼沉聲打斷了對方。
“什麼?”
“從頭到尾你一直在逮著沉翎說,你的徒弟不止他一個,我想知道在你眼裡嫣然師姐是什麼樣的?”
白穗的睫羽被水澤濡濕粘在一起,那眼眸也透著水汽,在氤氳的白霧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朦朧美感。
而這雙漂亮的眸子沒有太多柔和,此時正灼灼看著對方。
“比起沉翎,我更想了解嫣然師姐。你能與我說說嗎?”
玉溪之所以一直在說沉翎是覺著這是個合適的機會。
並沒有厚此薄彼的意思。
隻是聽白穗這麼說了,她也不好再繼續這個話題下去。
不過左右聊的都是她的徒弟,她都無所謂。
“成,你想知道些什麼你問。”
白穗眼眸閃了閃,大約是因為《仙途漫漫》裡玉溪對沉翎太過偏心到印象深入人心。
她此時也帶著一種考問的心思,她想要知道玉溪是不是和原文裡所說的一樣。
對雪嫣然究竟忽略得多還是上心得多。
“她喜歡什麼顏色,喜歡什麼花,喜歡吃什麼靈果,喜歡什麼類型的男子?”
饒是做好了準備的玉溪在被白穗這麼一連串轟問之下,也給整懵住了。
“……粉白,山茶,清靜峰的朱果。”
“喜歡和她誌趣相投,溫柔體貼的男子。”
除了一開始的怔然之外,玉溪所有的回答都沒有絲毫停頓。
她是對雪嫣然上心了解的。
這讓白穗很是開心。
先前有些不愉的情緒也一掃而光。
“還有呢?”
“……你還想聽我說什麼?
白穗的眼睛很亮,水澤瀲灩之中更像是盛了細碎星辰。
“我還想聽你誇誇她。”
“像剛才你誇沉翎那樣。”
玉溪心下一動,後知後覺明白了白穗這麼做的原因。
“誇她什麼?誇她昨天給我煉費了一鼎靈丹,還是今日給我澆死了的七品靈草?”
“……當我什麼也沒說。”
“不過有一點的確該好好誇誇。”
白穗眼眸一動,疑惑地看向玉溪。
玉溪抬起手將粘在白穗臉頰到濕發彆在耳後。
動作輕柔,拂麵春風一般。
“人生難得遇知己。”
“所幸她遇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