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還沒開始吐,光是聽到這話,一人一劍就似乎已經感覺到了那種渾身溫熱的粘膩感。
顧止臉色微變,氣得磨了磨後槽牙。
原本抵在白穗額頭不讓她靠近的手指曲起,“啪”的一聲彈了過去。
這猝不及防的一下,疼得白穗眼淚都出來了。
“你乾什麼!說不過我還動起手來,以大欺小了?”
“不是你說要拜我為師嗎?我教訓下自家徒弟應該不算什麼以大欺小吧。”
白穗正要跳腳反駁。
可剛一張嘴,話好沒有來得及說,捂著額頭猛地意識到了什麼。
“徒弟?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顧止沒有立刻回答,他拿起杯盞喝了口水潤了下喉嚨。
他的唇本就薄唇而紅,沾染了水澤之後,宛若雨打海棠。
“白穗,我無意隱瞞你,在真正承你的拜師禮,喝你的拜師茶之前,有一件事我要與你說清楚。”
“在你之前,大概五百年前的時候我收了個徒弟。”
“那是我第一個徒弟,相貌好,資質尚佳,為人也謙虛,對待我也恭順孝敬,我很看重他。甚至決意此生再不收徒,等到我羽化之後這淩霄峰乃至昆山的一切,我都打算交付於他。”
這些白穗都知道,《仙途漫漫》裡也有記載。
顧止有多喜愛多看重那個魔尊,白穗再清楚不過了。
不然也不會在最後仙魔大戰的時候,如果對方有一絲向善之心的話,甚至還打算用最後一縷神魂給他洗去魔氣。
“……那師兄現在呢,為何不在昆山?”
白穗裝作不知情的樣子,沉默了一瞬,垂眸這麼沉聲詢問。
“昆山太小留不住他。五百年我曆劫時候刺了我一劍,叛逃去魔淵當魔尊去了。”
“我前日與你說的業障罪孽,便指的是他。”
也不知道為什麼,平常時候顧止提都不願提起,甚至抗拒的事情。
如今說出來的時候竟然出奇的平靜,連一絲情緒波動都沒有。
顧止也覺得意外。
他指腹微動,緩緩摩挲著瓷白的杯沿。
“我與你說這些並不為其他,而是希望你能在知曉了這一切之後再好好考慮。”
“你若是要個能夠長長久久陪你的師尊,我可能做不到。你若隻是想要從我這裡學到無雙的劍法,我願意傾囊相授。”
這是一個有些沉重的話題。
觸及生死,涉及蒼生,又牽連大義。
無論是去原著裡去迎戰魔尊,還是現在,前者為著蒼生,後者為昆山的傳承。
顧止好像從來都沒有考慮過自己。
“我明白了。”
在顧止以為對方會考慮很久,或者選擇沉默不語的時候。
幾乎是在他話音剛落的瞬間,白穗開口這麼說道。
“不過在劍祖讓我考慮是否還願意拜你為師之前,你能否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因為你的回答,決定了我的答複。”
這一次白穗沒有再繼續喚顧止“師尊”了,神情和語氣都少有的嚴肅。
她有一雙很漂亮很純粹的眼睛。
尚未染上**,也未沾到汙濁,好像世間萬物,隻有美好能夠映照在其中一般。
顧止眼眸一動,將手中的茶盞輕輕放在了桌子上。
而後對上了她的視線。
“你問。”
“劍祖你想死嗎?”
“什麼?”
這個問題的確有些意外和不按常理出牌。
饒是做好了回答準備的顧止也在聽到這話的瞬間愣住了。
可白穗似乎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這麼問有什麼奇怪,或者冒犯失禮的地方。
她沒有移開視線,依舊這樣直勾勾地注視著眼前的青年。
“如果你想死,選擇了放棄昆山,放棄淩霄峰,放棄這裡的一切,甚至斷了傳承的話,我無話可說。”
“因為我不會拜一個一心求死之人為師。”
“什麼叫一心求死,鐘南山那老祖都活了三四千歲都還沒活膩呢,我才一千多歲,你以為我不想活,非要選擇英年早逝?我有病嗎!”
“要不是為了清理門戶,掃了業障,我不僅要活三四千歲,我還想與天齊壽呢!”
白穗這話無異於是在曲解顧止的意思,他給氣得厲害,猛地拍了下桌子站了起來。
一瞬間茶盞摔在了地上,桌子也四分五裂。
滾燙的茶水燙到了他的手背。
還有幾滴落在了他的腳邊,浸濕了衣角。
也不知道是疼得還是氣得,顧止的眼尾紅了一片,怎麼看怎麼可憐。
在看到白穗語調輕快,唇角彎起的時候,顧止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對方剛才是故意在激他。
“不想死就好。”
“那我們就一起努力活下去。”
白穗上前一步,踩過地上的水漬 ,迎著窗外皎潔的月光。
她站在了距離顧止半步的位置,盈盈月色如瀲灩水澤,全然落在了她的眉眼之中。
而這雙盛著萬物美好的眸子,此時隻映照著顧止一人。
“師尊,你為蒼生,卻不為你。”
“我為蒼生,也為你。
我願為你殺宿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