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頷首算是回應,而視線卻隔著風祁細碎的額發直直注視著他的眼睛。
單看眼睛的確很漂亮。
目如點漆,也沒什麼欲念,難得的純粹。
就是這頭發遮了半邊臉,看不出長什麼模樣。
顧止也就心裡這麼嘀咕了幾句,麵上並沒有表露出多少。
風祁是看不出什麼來,可不代表蓬萊主看不出來。
他抬起手握成拳抵在唇邊咳嗽了一聲,然後視線淡淡落在了自家徒弟身上。
“咳咳,風祁啊,其他人也就算了,這是你顧師叔,你在見他的時候這麼遮掩真容太過失禮了。”
風祁一愣,顯然沒想到蓬萊主會突然說起這個。
他愕然的神情落在了對方的眼裡,對方也沒在意,繼續說道。
“你顧師叔之前還誇了你資質不錯,說是這一次來蓬萊也算有時間,得空也可以指導你一番。”
“他都這樣青睞你了,我覺著至少也還是要給他看看你的模樣,不然他好不容易來蓬萊一趟,若是連指導之人的樣貌都不知曉,著實不大像話了。”
顧止聽了這話皺了皺眉,不滿地看了蓬萊主一眼。
他的確是順著誇了風祁幾句,剛才在眾人身中夢魘的時候,隻有少年從頭到尾都保持著絕對清醒。
這樣的心性,自然當得起一句誇讚。
可是他並沒有說過要指導風祁。
蓬萊主:“你不是也好奇他長什麼樣子嗎?我這徒弟是個笨蛋劍癡,他對自己的模樣很不喜歡,覺得太過女氣,所以一直都用頭發遮掩著。你要是不給他點兒甜頭他是不會給你看的。”
女氣?
先前聽蓬萊主說風祁的模樣比陸九洲他們更討女修喜歡,顧止還以為是那種劍眉星目,輪廓深邃的類型。
若是太過女氣,那不就和合歡宗裡的塗脂抹粉的男修一般無二了嗎?
那有什麼討喜的?
大約是看出了顧止的不解,蓬萊主壓低了聲音。
“想什麼呢?怎麼可能會是那種,你先答應指導他,到時候看到了就知道了。”
貓的好奇心一向很強。
尤其是像顧止這樣的大貓,他被蓬萊主三兩句說的心癢癢,掙紮了一下,而後對上少年滿含期待,亮的出奇的眼睛時候。
他眼睫微動,終是點了頭。
風祁那張萬年不變的麵癱臉少有的有了點兒笑意,而後也沒多想,“哐當”一聲將大黑放下。
抬起手將眼前的額發給撥開,微抬起頭好讓顧止看個清楚。
顧止起初也頂多是好奇,覺著長成陸九洲那樣也頂天了。
結果瞧見風祁真容的時候,瞳孔一縮,整個人都有那麼一瞬的窒然。
倒不是對方比起陸九洲有多俊美,那是完全不同的感覺。
若是說陸九洲是魁首正道,姿容無雙的正氣,那眼前之人就像是攝人心魂的精怪。
等到風祁將頭發放下,心滿意足地拿著大黑離開的時候。
顧止還沒有反應過來。
“怎麼樣?我就說了我徒弟生的好吧,女修肯定喜歡。”
聽到蓬萊主的聲音後,顧止才後知後覺回了神。
他倒不是被風祁的美貌給驚訝到了,而單單是被少年眉宇之間的魅氣給嚇到了。
“不是,這不是生的好不好看,討不討女修喜歡的問題……”
明明這個時候風祁已經走了,主殿周圍也沒其他人走動。
可是顧止還是像做壞事背後說人壞話一樣,環顧了下四周,聲音放輕了好些繼續說道。
“你確定你這徒弟真是個凡人嗎?我怎麼看著比我那孽徒還像個魔物?”
“?!去你的,你擱這兒胡說八道什麼呢?彆拿我徒弟和你那孽徒比,你孽徒生的妖裡妖氣的,那是天生魔種,我這個可和魔,妖什麼的沾不上一點兒關係,那是天生麗質。”
和顧止之前聽到蓬萊主拿白穗和那魔尊比較時候一樣,他聽了也一下子不爽了起來。
顧止回想起風祁那張臉,那上麵詭譎的紅色紋路,還是有些半信半疑。
“那他為什麼臉上有一處魔紋?你可彆給我說那東西是你閒來無事給紋上去的。”
提到這裡蓬萊主一頓。
彆的修者可能看不出來那紋路是什麼,可卻瞞不過顧止的眼睛。
他既然讓顧止看,自然也是料想到他能看出來的。
“……這話說來話長。”
“我這徒弟是我十幾年前凡塵撿回蓬萊的,當年我路過蒼梧山的時候遠遠就看到了一處府邸魔氣縈繞著,於是便禦劍過去斬了那群魔物。”
說到這裡蓬萊主歎了口氣,隨即繼續說道。
“隻是我去晚了,風祁的爹娘還有府邸的仆從什麼都被魔物給蠶食乾淨,連個骨頭都沒剩,我最後隻救下了他。”
“他雖是凡人,生來卻有一生龍骨,估計也是因為這個才招致了禍端。而他臉上這道魔紋,是魅魔所留,那魅魔看上了風祁的皮囊,想要納為己有。好在他意誌驚人,硬生生撐到了我趕來時候,我幫著壓製了,這才沒被奪舍。”
顧止沒想到這風祁早年還有這麼一段遭遇,他抱著手臂消化了對方這番話裡的信息。
而後想到了什麼,抬眸看了過來。
“等一下,你說你幫著把那魅魔壓製了。什麼意思?難道你不該把它給當場除掉嗎?”
“晚了。”
“當時那魅魔已經進入了風祁的四肢百骸,甚至侵蝕了靈脈。我要是除掉了它風祁也活不了。”
蓬萊主回想起當年的事情,依舊還有些心有餘悸。
“不過與其說是壓製,不如說是將那魅魔的生魂剔除魔性,一並融在了風祁的身體裡,凝成魔紋為他所用了。”
“這也是為什麼風祁生的這般魅氣。”
顧止聽完前因後果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半晌,在蓬萊主還想要唏噓感歎什麼的時候。
他的視線悠悠落了過去,薄唇微啟。
“……這不還是男妖精嗎?”
“……”
氣死!
你才男妖精!你全家都是男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