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那劍氣如刃劈開了樹葉,驟然幻化成了一道冰棱。
森然的寒氣在接觸到白穗衣袖的瞬間便凝成了一片白色的冰霜。
白穗手腕一動,劍鋒所掠的地方憑空劃開了一片冰幕。
巨大的冰幕似坍陷的天,亂花飛葉成了四散的霜雪,鋪天蓋地朝著女修身上壓製了過去。
冰屬性是水靈根的變異靈根,擁有這樣屬性的少之又少。
更彆提是兩個冰屬性修者之間的交鋒了。
一開始對她們的比試興致缺缺的眾人,看到兩道寒氣相撞帶起的逼仄劍氣心下一驚。
此時夏日炎熱,紫竹林周圍卻宛若數九隆冬。
霜雪落在了竹林上,再到他們的肩頭,滿天飛雪之中隻能看到兩個殘影掠過。
劍與劍相撞的聲響清脆,每一次撞擊所帶起的劍風夾裹著風雪,逼得睜不開眼睛。
“彆以為就你靈根特殊,我也是冰靈根,修為更是在你之上!”
那透明的長劍映照著風雪,劍光凜冽,重重砸在了天啟上。
“贏我綽綽有餘?那你倒是贏給我看啊!”
兩人此時淩空在上,白穗被對方的劍氣壓在下麵。
這一劍用了不少氣力,直直逼著白穗轟然倒在了雪層之中。
激揚起的白雪紛紛,冰封了整個紫竹林,連帶著少女也被隱沒在了冰雪深處。
那女修將白穗擊落下去的時候並沒有立刻落地,而是抬眸往青燁所在方向看了一眼。
青燁皺了皺眉,這時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了什麼。
“怪不得我覺得著女修眼熟,十年前她曾來過昆山參加入門考核,隻是她並沒有通過。”
桑子俞對於兩人的比試並不在意,聽到青年這麼說了一句後這才有了反應。
“這女修雖沒有白穗靈根純粹卻也是個千裡挑一的好苗子,還是冰屬性,為什麼不收?”
昆山的入門考核難度如何桑子俞還算清楚,就算不是什麼長老大能的親傳,以塗山女修這個資質成為內門弟子也綽綽有餘。
一般來說青燁對於一麵之緣的人並沒有那麼深刻的記憶,除非對方實力強勁才能讓他多看一眼。
這個女修他之所以記住了一是因為靈根少見,二來是因為當時陸九洲。
自宗主修行遇到了瓶頸閉關修行了之後,宗門大部分的事宜都是由他和陸九洲處理的。
包括十年前的那場入門考核。
當時不隻是他和陸九洲,劍閣長老也在。
那一年來了不少有資質的弟子,饒是如此這個冰靈根的女修在一眾弟子中也很出色。
“她的確還算優秀,隻是心性差了些,所以陸九洲把她給刷掉了。”
青燁這話說的委婉。
要入昆山的弟子,除了資質之外,心性也極其重要。若是普通弟子可能要求會放寬一些,然而她當時已經被宗門的一兩個長老看上。
順利的話是要拜入其中一峰做親傳弟子的。
事關昆山傳承,陸九洲的考核要更為嚴苛。
昆山主峰有一處七清池,能辨人六欲七情。那女修心氣太高,易生妒忌,這是劍修大忌。
她不願留下做個外門磨練心性,所以便離開了昆山。
之前時候青年的還奇怪,明明上麵那些知情的大能都一而再再而三警告過了下麵的弟子,為何還是有人敢當眾戳破這事。
“我原以為她隻是因為之前結界被破同門被傷,單純沉不住氣想要找白穗麻煩而已。”
“沒想到竟是因為陸九洲……”
同為冰靈根,年歲也相差不大。
一個是被陸九洲拒之宗門,一個是被他親自帶上昆山的。
這樣巨大的落差,要是能心理平衡就怪了。
嘖,藍顏禍水。
青燁在心裡這麼吐槽了一句,剛還想要說什麼,從冰雪之中一道更甚的劍氣破風而來。
那女修一驚,側身避開了鋒芒。
金色的劍光在雪色蒼茫之間劃破了天地般,無數冰棱如劍,直直往她方向攻擊了過去。
風急雪大,天旋地轉。
白穗踩著懸浮在空中的細碎冰棱,如攀爬雲梯一般一躍而上。
所有的冰棱“嗖嗖嗖”迅速凝聚在了一起,金色劍刃之上,一把如山巨大的冰劍停滯在了高空。
遮天蔽日,強烈的威壓壓製著少女喘不過氣來。
“?!不可能,我的修為明明在你之上,你不可能壓製住我的!”
感覺到自己無法動彈的情況,那女修臉色一變,肉眼可見地慌亂了起來。
不光是她,周圍的人也被這一邊倒的局麵給驚訝到了。
結丹初期對上一步抵達金丹的修者,按理說應該是白穗被壓製才是,結果卻恰恰相反。
這的確讓人匪夷所思。
而這其中並不包括青燁和桑子俞。
桑子俞雖不能看清楚那人的模樣,可對劍氣的感知卻比尋常人要敏銳許多。
那劍氣混沌,充斥著戾氣,和白穗的純粹澄澈相比,相差甚遠。
“一個劍修的修為再高,若是心性不純——連自身情緒都控製不了,更彆提駕馭自己的命劍了。”
“所以在看人這一點上,陸九洲的眼光的確沒出過什麼差錯。”
這話一語雙關。
既說了那女修又說了白穗。
青燁手指點了點手臂,淺藍色的眸子落在了白穗的身上。
金色的劍光映照著萬丈日光,冰劍剔透,帶著山崩地裂之勢重重落下
速度極快,落雷般避無可避。
那女修瞳孔一縮,寒風混雜著劍氣淩絕,將她額前的頭發斷開。
劍風擦過,留下了一道殷紅的血痕。
在所有人都以為這一劍會不留遺力,十成十全然砸在女修身上的時候。
冰劍如山,劍氣如虹。
那冰刃在快要刺進她的眼睛之前,毫厘之間驟然停滯。
“哢嚓”一聲,冰劍崩解成了無數碎片,寒氣褪去化成了風雨窸窸窣窣落了下來。
落在了那女修的眼眸,落在了竹林蔥蘢,再到周圍所有人的麵頰和肩上。
劍氣凜冽,一瞬化儘。
隻一息便收斂了鋒芒,化了春雨潤澤萬物。
白穗的劍直直點在了女修的眉宇之間,她的眼神沒有戾氣,平和一片。
在注視著一臉愕然的女修半晌,白穗收回了命劍,看向了周圍的人。
那一眼很輕,又很冷。
看得人脊背發涼。
“為什麼?你隱藏了實力對不對,還是你用了什麼靈寶,不然不可能這麼輕易戰勝我……”
“'我什麼也沒用,唯有一劍而已。”
白穗不等對方說完,冷然出聲打斷了她。
“你是如何對劍,劍便如何對你。你若是一直將劍當成發泄怒氣的工具,哪怕你什麼都用了也贏不了我一人一劍。”
“還有你們!”
她的聲音順著靈力滌蕩在了整個山林,天啟的劍氣也是一並,朝著他們狠狠掃了過去。
將他們逼退了數米才勉強穩住了身形。
“他媽的戲看夠了
——就給老娘滾!!”
白穗手腕一動,飛羽令上紅光搖曳,無風起浪,地麵崩塌斷裂。
刹那之間樹林彙聚成了水澤一片,帶起幾十丈高的磅礴巨浪,也不等他們反應,“轟隆”一聲將他們狠狠拍離,卷入了蓬萊海域之中。
等到一切安靜下來後,白穗這才拍了拍手收回了劍。
一臉不悅,像是要拍掉什麼臟東西似的。
一旁站在白穗麵前的女修恍惚著,指尖一動,身體這才恢複了氣力。
“……我輸了。”
“願賭服輸,你要對我做什麼都可以,我不會有任何怨言。”
白穗餘光一瞥,看著對方緊咬著唇一副隱忍屈辱的模樣。
“……彆用這種表情說這麼讓人誤會的話,怪惡心的。”
“我沒興趣對你做什麼,你把你身上值錢的東西留下就趕緊滾吧。”
“什麼?”
白穗也懶得和她多解釋,隻直勾勾盯著她手上的那枚儲物戒指看。
對方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是遇上了土匪打劫。
她沉默了一瞬,最後摘下了戒指遞給了白穗。
白穗不刻意刁難再好不過,在她鬆了口氣怕對方反悔準備離開的時候,她不知看到了什麼腳步一頓。
少女拿著她的東西徑直往那兩個白玉盤位置走去,然後從脖子裡掏出了一個紅繩。
她將儲物戒指掛在繩子上放在了衣服裡麵,這也沒什麼,可讓女修驚愕的是在和儲物戒指掛著一起的,還有一塊剔透溫潤的玉佩。
“等一下,你這玉佩是哪兒來的?”
這話問的太突然,又太著急。
白穗一臉莫名地看了過去,對方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
“那個你彆誤會,我就是隨口問問……”
這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本來也沒多想的白穗看到她這副模樣一頓,這塊玉佩陸九洲一向隨身攜帶,對方這個反應很明顯是知道這是他的東西的。
白穗眯了眯眼睛,想起了之前對方比起常人更甚的敵意。
她忽然明白了什麼。
“啊你說這個啊……”
她裝似沒有覺察到什麼,彎著眉眼歪著頭輕輕蹭了蹭玉佩。
“這個是我師兄送我的。”
“哦,還有這個,這個也是我師兄送我的。”
白穗將一方手帕拿了出來,當著她的麵仔細展開。
“這上麵的麥穗也是他一針一線繡的,怎麼樣,好看嗎?”
“……”
我為什麼不早點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