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程說:“哪啊?”
唐彥華說:“算了不說了,這個不告訴你。以後你自己談男朋友就知道了。”
程程臉就紅了。
唐彥華若無其事,一點也不害羞似的。
除了身體的成長,他性情也更像個大人了。家裡的事,以前都是唐懷錦做主,現在很多時候唐懷錦依賴兒子,讓他去辦,或者讓他拿主意。以前唐彥華主動想幫他爸做啥頭疼的事,他爸不讓,說:“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現在再不說了。小到村裡誰家婚喪嫁娶送多少禮金,大到鄰居間磨嘴扯皮的事,唐懷錦常要讓兒子拿主意。唐彥華也樂於擔當。他青春又好,精力又旺盛,長得又漂亮,活潑陽光,格外有種健康迷人的魅力。
程程也成了大姑娘,不好意思再跟他太親密。有時候他放假回家來,跟程程一塊上山去撿柴放牛,兩個一前一後走著,或著並肩走隔開幾步。程程問他學校裡的事,唐彥華就講給她聽。高中上什麼課,學校吃什麼,城裡有什麼好玩的。
唐彥華真長大了。程程發現他口中經常帶女孩兒的名字。他某個同班同學,同桌,學習委員,唐彥華偶爾提過一次,說她“長得很漂亮”。程程有一次翻他的書,發現那書裡麵夾著一封女孩寫給他的情書。那信是拆了封的,證明唐彥華之前已經看過了,程程忍不住偷看了一下。發現那封信並不是第一封表白,應該是寫過好幾次。程程好奇,有一次假裝不經意問他:“哥,你是不是談戀愛啦?”
唐彥華愕然回望著她:“我沒有談啊。你從哪聽的啊?”
程程揪起一把路邊的狗尾巴草的葉子。春天的狗尾巴草又嫩又綠,染的她手上也是碧綠的草汁:“我那天想借你的書看,不小心翻到了你的信。”
“那個啊。”
唐彥華聽她說,頓時想起了,毫沒猶豫地說:“我不喜歡她。”
程程說:“是你之前說的那個學習委員嗎?”
唐彥華說:“是她。”
程程說:“為什麼不喜歡呀。你不是說她長得很漂亮麼?”
唐彥華說:“也不是漂亮就一定要喜歡的。我對她沒感覺。”
程程不懂:“感覺是什麼?”
感覺是什麼,唐彥華也描述不清楚。其實他也會經常觀察異性。班上的女孩,誰長得漂亮,誰他的一般,他也會關注留意。長得漂亮的臉天生就有吸引力,會讓人忍不住多看一眼。然而看完就看完了,並沒有多了解的興趣,也沒有好奇心動的感覺,隻覺得跟自己沒關係。男生們大多勢利眼,見了漂亮的女孩子就獻殷勤,見了不漂亮的就背地裡嘲諷擠兌,唐彥華覺得很莫名。
“就是不喜歡唄,沒有臉紅心跳的感覺。喜歡一個人應該會見了她心跳的。”
喜歡一個人就會臉紅心跳嗎?程程自己好像從來沒感覺過。她問唐彥華:“哥,你有見了誰臉紅心跳嗎?”
唐彥華搖頭:“沒有。”
就算有,他也是不承認的,打死不承認。
唐彥華好像陷入了一種古怪的精神牢籠。
他對程程,懷著一種近似於齷齪的幻想。這種幻想是痛苦的,因為程程什麼都不知道,隻是他的單相思。更主要的是負罪感,母親的教訓讓他感覺自己渾身充滿了邪惡。他隻是一個對性充滿好奇,不小心犯了一下錯的小男孩,誰的青春還沒犯錯呢,然而他不知道怎麼就變成了邪惡的化身。他想擺脫這種犯罪的感覺,想把自己變成正常人一樣。班上的同齡的男孩們都在追逐著同齡的女孩,女孩們活潑可愛,有著迷人的青春和裙擺,他的心卻像一隻臟兮兮的躲在陰溝裡的老鼠,很難跟她們親近。雖然他長得好看,成績也好,經常有女孩子偷偷給他寫情書,向他表白,這些女孩有的長得好看,有的性格溫柔,有的十分聰明,但是他卻對她們毫無感覺。
他對程程不敢親近,他被古怪的罪惡感束縛,隻要一看到她,就想找個地洞躲起來。在程程麵前他總有一種自慚形穢,嘴臉醜陋,羞於見人的感覺。他像個大人,在程程麵前賣弄自己的身材和肌肉,其實他心裡是虛的,他知道自己在虛張聲勢,隻是想試探她的反應,證明她並不討厭自己。他看起來像個老虎,其實他知道自己是紙做的一隻,內心裡非常的膽怯。
他什麼勇氣都沒有。
他試著把注意力轉移到孫莉身上。孫莉,就是那個給他寫過好幾封情書的女孩。孫莉長的很漂亮,個子高高的,有一米六五,身材標準,白白的皮膚,大眼睛,高鼻梁,長長的頭發紮成馬尾,經常穿一件的確良的白襯衫,各種輪著換的漂亮裙子,走過教室就帶起一陣香風,在班上男生的心裡簡直是仙女一樣。彆人都說他跟孫莉很般配,唐彥華便開始留意她。他經常打量孫莉,他也覺得孫莉很漂亮,但總像缺了點什麼,他忍不住把孫莉跟腦子的某個人做對比。孫莉眼睛很大,但好像睫毛有點稀,黑瞳仁有點小,看起來沒有那麼生動有神。孫莉頭發長,但好像也沒啥稀罕的,牛尾巴上的毛還又粗又長呢,也沒見誰因此愛上牛的。孫莉的個子是高,但也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比她個子高的多了去了。
他這樣的想法埋在心裡,並沒有同人說,他一定要找出孫莉身上吸引人的地方。
他試著跟孫莉做好朋友,他發現孫莉的卻有優點,比如她很愛乾淨,從來不會穿臟衣服。她身上隨時帶著手帕,手帕上還灑著花露水。她的課桌總是擦拭的一塵不染,書也擺放的整整齊齊。她說話聲音細巧,為人溫柔懂禮貌,但這些優點,好像都普普通通,也激不起唐彥華的親近向往。
他更迷戀的,還是那種夏天的感覺。太陽炙熱,女孩的肌膚散發著淡淡的汗味。臉被曬的紅彤彤的,頭發上沾染了泥土和草屑,微微有點粗糙的小手,上麵沾染了青色的草的汁液,因為空氣的氧化,而顯得有點發黑。那一刻她的劉海被汗水黏在一起,她的臉遍布汗珠,渾身充滿了一種蓬勃而原始的生命力。好像春天的樹林子,還有什麼毛茸茸的小野獸,他就有種願望,想跟她一起滾到路邊的草叢裡去,然後跟她一起翻滾出汗。
他感覺自己得了怪病。
唐彥華站在山坡的高處,看著程程,她背著一捆柴,正從山腳的位置上來。太陽曬的頭發發焦渾身發燙,他不用等她走近,已經隱約能感覺到她身上的熱氣了。滾燙的額頭和劉海,亮晶晶的汗珠,襯衫緊貼在身上,他遠遠看著那個身影子,腦子裡已經有了畫麵感。但是他心虛,不敢下去幫她的忙。
那段坡非常的長,非常的陡,有二十多米。唐彥華就站在高處,程程仰頭看到他,感覺好像是哥哥回來了。她叫了一聲:“哥。”唐彥華卻沒有答應。他隻是站在坡上,往下看著。程程以為認錯人了,繼續往上爬。身上這捆柴非常的沉重,幾乎要把她的肩膀壓垮,背簍的帶子差點要把她肩膀的皮勒破。她正需要人來幫他一把。
她手裡拄著根棍,一步一喘往上爬。她越爬,越發現那個人真是唐彥華。她走的近了,看清楚他的臉,真是哥哥來了。她背著背簍,氣喘籲籲的:“哥,我叫你你怎麼不答應我啊。”
唐彥華猶豫著,正要上前去,卻發現她穿著一件圓領的汗衫。汗衫有點寬鬆,天氣太熱,唐彥華看的出來她沒有穿胸罩。她是從坡底下上來的,唐彥華在高處,從唐彥華的位置看過去,正好能透過衣領的領口,看到她的溝。好像兩隻呼之欲出的小獸,他嚇的渾身肌肉驟然一緊,好像棍子打在身上似的疼了一下。他不敢理她,轉身飛快地跑掉了。
程程就看見他,好像一隻野兔子,剛還在,突然一下子就躥沒了。她感覺心裡很茫然,不知道怎麼得罪他了。
對於唐彥華的變化,程程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自己得罪他了。因為那件事,她不理他,他在和她慪氣。對這個秘密,她羞於刨根問底。她隻能忍氣吞聲的,一個人背著柴回家,心裡對唐彥華暗暗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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