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兒，你方才穿越了時空？”
明夷仙尊也在旁艱難地道。
他也同樣多了一段記憶，一段自己在昆侖閒著無聊到處飛的時候，遇上一名敢偷烤靈魚的昆侖外門弟子的記憶。
說起來，小徒弟的手藝，還真不錯......
“是的。”
師盈下意識回了聲，才發現自己穿回來了。
在查到小鏡山是天道碎片所化的秘境後，師盈耐心等到秘境開啟，跟隨同門一同前往。
不過，當時出了點意外，她剛抵達秘境就遭遇了雷劫，最後是頂著電龍衝進了秘境。
金丹的雷劫和她後來經曆的那些相比都不算什麼，可這次沒避雷針幫忙，她也沒有什麼可抵禦雷劫的靈器，幾乎被雷給劈暈了過去。等她暈乎乎睜開眼，就發現自己又回來了。
“小師妹。”
謝讓塵忽然開了口。
“大師兄。”
師盈抬頭看著大師兄，感覺有些奇妙。
萬年前的大師兄，尚未經曆後來的變故，身上還帶著活潑的少年氣息。百年前的大師兄，許是被邪靈影響，沉穩中隱隱帶著幾分拒人千裡。
而麵前的大師兄，眼中有慌張，有驚訝，有釋然，還有......
還未等她徹底讀清，她就被大師兄緊緊抱住。
是了，還有失而複得。
“二師姐...你乾嘛捂我眼...唔唔......”
懸崖旁的三道人影，不知不覺消失了，隻剩下相擁而立的兩個人。
穿越了萬年時光，終究再次相遇。
*
九月十九，宜嫁娶，契約，典禮。
昆侖上空，赤霞如鳳，流雲似錦，七彩靈花自山腳一路鋪上了昆侖宮。
“太浮誇了吧！”
師盈站在淩雪峰上，目瞪口呆地看著下麵的霞光。
雖然她和大師兄“逃婚”了，但掌教真人還在兢兢業業地準備道侶大典。而放手的結果就是，等到了大典這天，師盈壓力極大地發現整個昆侖都變成七彩的！
這不是誇張修辭，而是事實描述。
昆侖的每一座山峰，今天都是不同的顏色。
對修士來說，做到這點其實很容易，某些靈花靈草自帶不同輝光奇景，再配合下蜃妖幻境，就能把仙山變成五彩繽紛的花山花海。
“小師妹，你怎麼還站在這裡！快來做造型！”
衛雪棠一把將發呆的小師妹拽回淩雪宮。
“二師姐，我覺得夠了。”
師盈壓力頗大地盯著頭頂的步搖。
金光閃閃的步搖插了滿頭，晃得她眼睛疼，而二師姐還似乎準備給她加一個花冠！
“讓塵，你去哪兒。”
門外，忽然傳來師尊的聲音。
“我來看看小師妹。”
謝讓塵道。
“不可以！”
說話的是小師兄。
“不錯，我聽說有些地方的習俗是，成親之前不能見麵，這樣不吉利。”
明夷仙尊也道。
“師尊，我們是修士，不用遵從凡人的這些俗禮。”
謝讓塵試圖掙紮。
“穩妥些好。”
明夷仙尊搖了搖頭，語氣幽幽，“讓塵，你不會現在還想帶著你師妹，臨陣出逃吧。”
“怎麼會！”
謝讓塵立刻否認。
“師尊，我覺得大師兄可能是想提前演習一下。”
衛南星在旁毫不客氣地戳破，“我這幾天晚上都快被大師兄吵死了！他每天都走來走去，背誦契約詞！”
“罷了。”
明夷仙尊歎了口氣。
“師尊，你準許我見小師妹了？”
謝讓塵驚喜道。
“你隨為師來喝點補腦的靈湯。”
明夷仙尊語氣慈愛。
師盈正想笑，脖子就不堪重負地發出了“哢嚓”一聲脆響。
“二、二師姐.....”
師盈用手撐著自己的腦袋，艱難道，“真的不能取一個花冠麼？”
“這花冠呢，是用金堅石製作的，沉是沉了些，但寓意好。”
衛雪棠幫小師妹正了正頭冠，語氣溫柔地道，“這可是師姐我，親手為你鍛造的呢。”
聞言，師盈隻能默默閉上了嘴。
巳時二刻，是這天最吉利的時辰，一道彩虹忽而從昆侖宮前升起，跨過重重山闕，連上了淩雪峰。
穿著赤色仙裙，頂著金色花冠的師盈深吸口氣，在二師姐的攙扶下，踏上了這座由靈力彙聚而成的虹橋。
翅膀上靈力閃爍的金翎喜鵲銜著朱紅色的靈枝在前方引著路，而金色的霞光彙聚成一朵朵玉瓊花，隨著她的步伐在腳下不斷綻放。
“咻”一聲長鳴，觀禮的其他門派使者驚詫地抬頭看天，震撼道，“鳳凰？”
天域，一鳳一凰盤旋交錯，聲音清越，似在恭賀。
師盈認出其中一隻曾在另一個修真界見過。
這是天道特意弄來的？
剛轉過這個念頭，又一陣驚呼傳來，師盈忍不住也看了看天。
不知何時，天上飄起了靈力彙聚而成的花雨。
挾著靈氣的花瓣落在師盈的發梢，手背，讓她感覺身體輕盈許多。
“謝謝。”
師盈對天道小聲道。
回應她的，是下方的龍吟。
一隻龍角上也掛著小花環的青龍正一本正經地趴在虹橋儘頭的昆侖宮前，而它的身側，站著一個長身玉立的青年。
師盈忍不住微微紅了臉。
今天的大師兄，穿著一件袖口、腰帶、衣領、衣角都鑲嵌著金紅色紋路的玄袍，手中執著一枚係著同心結的玉佩，從頭到腳都透著緊張！
而這個緊張的青年，在注視著心上人一步步踏著花海走到他的麵前後，又忽然離奇地鎮定了下來。
此時，掌教，師尊，同門，客人，都似乎離他遠去了。
他的眼中，僅有那個他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於是，青年含笑遞出了玉佩，輕聲看向心上人的眼睛，堅定而溫柔地道，“小師妹，你可願與我結為道侶，此後生生世世，仙途共濟，死生同契。”
“當然。”
師盈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堅定地握住了玉佩的另外一半。
一道帶著神魂之力的靈力，在這瞬間自她的丹田湧出，與大師兄的靈力交彙於玉佩之上，複又沒入丹田。
道侶契約，既成。
等等，還沒走流程！
昆侖掌教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兩人一見到麵就迫不及待地把契約給結完了，好懸沒眼前一黑。
明夷仙尊不動聲色地用靈力扶住自家掌門，同時欣慰地看向兩個徒兒，輕聲道，“願我的徒兒們，琴瑟和鳴，大道並肩。”
琴瑟和鳴？
當天夜裡，好不容易補完落下的流程後，謝讓塵茫然站在淩雪宮裡，驟然發現，他們的新房不見了！
不對，不是不見了，是...在峰頂？
謝讓塵瞳孔地震地看著不知為何會跑去淩雪峰後山峰頂的新房，以及坐在屋簷上悠閒看著他的小師妹，滿腦子隻剩下記憶裡他讓小師妹爬山的那一幕。
“大師兄，加油啊。”
師盈舉著合巹酒，“我在山頂等你。”
“那，小師妹，你可一定要，一直等著我。”
謝讓塵沉默了兩秒，忽而笑了起來，意有所指地道。
皓月當空，風停雲靜，這一夜還很漫長。
*
百年後，淩雪宮。
“李懸！我呢？你的話本裡怎麼能沒有你的三師父！”
“三師父，你又偷偷改我的話本！”
“不是偷改，我在光明正大和你商議！快點把我加進去，寫厲害一點！”
衛南星理直氣壯。
一大早，師盈就聽見了小師兄與小徒弟在院子裡雞飛狗跳的聲音。
嗯沒錯，她現在有了個小徒弟，或者說，整個淩雪宮有了一個小徒弟。
用師尊的話來說，在飛升前，好歹給淩雪宮找個傳承。於是，師徒五人便蹲了兩屆的招生，最終，蹲來了不垢靈體的李懸。
當師尊一錘定音就是他了時，師盈還有一種幻滅感。
命運有時候很奇妙，被明夷仙尊選中的這個繼承人，赫然就是原著的龍傲天！
當然，現實的龍傲天父母雙全，是個家境幸福的修二代。隻是，對父母的道途不感興趣，最後跑來昆侖參加入門考核。
不得不說，他確實天生適合修習淩雪宮的心法。
唯一的問題是，他是淩雪宮共同的下一輩，也就是說，他有四個師父！
每天被四個，不對，三個師父加一個特彆雞娃的卷王師祖輪流摧殘的龍傲天頂著巨大的修行壓力，最後靠寫話本來解壓。
話本大手子的明夷仙尊對此倒不阻攔，甚至頗為鼓勵。
隻是，這話本的內容嘛......
師盈端著做好的甜點與靈茶走出廚房，朝李懸招了招手，“來吃早餐，順便給我看看你新寫的話本。”
“小師父！”
還不到十五歲的小少年興高采烈地走了過來。
他最喜歡小師父了。因為，隻有小師父不逼他修煉，還會讓其他師父留下給他睡覺的時間，以及做好吃的！
“這些也是你夢到的？”
在李懸吃早餐的時候，師盈神情微妙地讀著最新出爐的話本。
這話本，她很是熟悉。
雖然語句用的是修真界的習慣，但內容她卻看過了。
“...在秘境接受傳承這部分是我夢到的。”
李懸不好意思地咬了口點心，又膽戰心驚地看了眼師祖住的臥雪台，很是擔憂地小聲道，“小師父，我夢到的這些......”
“就隻是夢而已。”
師盈微笑。
“隻是夢？”
李懸摸了摸嘴角的點心屑，一顆心放下，忽而開心起來。
可還沒笑一會兒，他就看見了正悠悠走來的大師父，立時正兒八經站穩，大聲道，“大師父，我去背陣法了。”
“嗯。”
謝讓塵應了聲，看向托腮看著他的小師妹，溫聲道，“今日華陽城有燈會，要去看嗎？”
“好啊。”
師盈放下話本，握住了大師兄的手。
無人在意的話本擺在石桌上，被風吹合了頁，露出首頁上龍飛鳳舞的兩個字。
——《仙路》
仙路迢迢，而他們會一直攜手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