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第五章

洛識微乖巧安靜的坐在外間廳堂中,等候召見。

侍女上前端來茶盞,洛識微從善如流的接過,無意識的掃過她頭頂的雙丫髻,按照原身的人設隨口撩了一句:“不愧是督主身邊的丫頭,生的就是標致。”

“洛大人對每個女子都是這麼說的吧。”侍女嗔了他一眼,豆蔻年華的小姑娘,儼然已經有幾分少女的風情,和在東廠培養出來的膽子。

洛識微摸了摸鼻子,一本正經的說:“那怎麼可能呢,我隻對美人說這種話。”

“不信。”小丫頭撇了撇嘴。

“這有什麼不信的?”

小丫頭眼珠一轉,似要為難他:“那……你對督主大人怎麼看?”

樓既回?

趁著人不在,洛識微的作死本性也冒上來了,仿佛報複性的,他眨了眨眼,笑著說:“美是不分性彆年齡的,而督主恰好就是人間絕色,不僅生的一張勾魂攝魄的芙蓉麵,再配上他的權勢地位,這世間有誰不會為之傾倒?”

青年病怏怏的裹著白裘,雪白的麵容看起來像大病未愈的模樣,唯獨一雙眼眸又黑又亮,說起話來,唇角泛著輕狂恣意的笑容,放肆到了極致。

就在這時,廳堂的大門“啪”的打開,夾裹著風聲,樓既回一襲玄色蟒袍,腰間配著長劍,腳踩金絲靴踏步而來。

洛識微立刻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心虛不已:“見、見過督主。”

小侍女早已花容失色,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行禮。

似剛退朝,樓既回還穿著那身逾越的朝服,他斜睨了洛識微一眼,輕笑道:“剛才都在聊什麼,說給我聽聽?”

洛識微頭皮發麻,垂死掙紮:“沒說什麼,就是在閒聊而已……”

“把頭抬起來。”樓既回的聲音布滿寒意,帶著一股不可違逆的危險氣息。

洛識微身體一冷,隻覺得汗毛直豎,他的心頭猛地跳了幾下,卻順從著對方的意思,慢慢抬起頭來,對上一雙深不可測的鳳眸。

被這樣一雙眼睛注視著,仿佛五臟六腑都要被震碎一般,洛識微頂著壓力,慢慢的將方才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督主……人間絕色……世人傾倒……

每一次字,都讓他頭皮發麻,夭壽了,真是嘴炮一時爽,被抓火葬場。

最後一個字說完,洛識微聽到了一聲陰冷的輕笑。

樓既回鳳眸斜挑,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眼波流轉間是與生俱來的多情,但麵對這張昳麗絕色的麵容,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食人花,洛識微哪敢升起半分旖旎,看上一眼就覺骨寒毛豎。

卻聽督主那慵懶華麗的嗓音,漫不經心的對他說:“這句話,晉文帝也曾對吾說過。”

洛識微慢慢地反應過來,晉文帝就是老皇帝的太子,後來隻當了三個月的皇帝就被樓既回砍下頭顱,丟出大殿外……

哦,他終於知道為什麼晉文帝是這個下場了。

他剛想到這裡,眼前突然有血花閃過,洛識微瞳孔驟縮,怔在原地。

他眼看著那小侍女的頭顱,便如同晉文帝那般咕嚕咕嚕的倒在地上,甚至沒來得及求饒,便已死不瞑目。

督主的長劍鋒銳無雙,切割出來的傷口格外的平穩,鮮血順著雪白的刀背緩緩地滴落。

樓既回以刀尖抵在洛識微的下頜上。

洛識微被迫仰著頭,動都不敢動,冰冷的劍身混合著濃稠的鮮血,壓在他的喉嚨上,隻需輕輕一劃,他的下場便與小侍女一樣。

樓既回持劍的力度很穩,在他想殺洛識微之前,那鋒銳的刀尖沒有在他白玉般的脖頸上留下一絲傷口。

他要笑不笑的看著那人,不緊不慢的問道:“知道為什麼把你留在東廠做個文官嗎?”

洛識微垂下眼眸,看著刀鋒,他知道,這個問題如果回答的不夠好,下一秒就是人頭落地。

危險的氣息從喉嚨蔓延到心臟,洛識微的手指慢慢蜷縮起來,分不清是緊張還是刺激。

他舔了舔乾澀的唇,在死亡的邊緣突然笑了一聲,說:“知道。”

“我起初以為,是因為九千歲被觸碰到逆鱗,所以我提出的懲罰方式得到了您的欣賞,但是今天早晨才發現沒那麼簡單。”

“誠然,督主對斷根一事耿耿於懷,但是樓既回這個人能夠做到權傾朝野一手遮天,史無前例的將天子掌控手中,讓天下蒼生為之恐懼臣服,就絕不會蠢到永遠將目光停留在身體上的那點小事上。”

他歪了歪頭,讓自己的腦袋舒服一些,腦海中的邏輯慢慢清晰起來,他一邊分析一邊說:“我一直在想,樓既回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奸宦、閹黨,權臣。

他能夠將手從後宮伸到前朝,就代表他絕對是有一定政治手腕、懂得審時度勢的,而不是純粹的陰狠毒辣,為一己私怨禍害蒼生。”

“所以,你以我的提議為機會,看似是泄憤,實則是在不著痕跡的鏟除掉太原趙氏,重創世族。”

洛識微抬眼看向樓既回,大膽的與他四目相對,他冷靜的說:“我猜,督主大人今日上朝,應該就已經在授意手底下的人,開始籌備今年的恩科了吧。

打擊世族,這樣寒門才有入仕為官的機會,科舉考試才不隻是擺設而已。”

樓既回靜靜的聽他說完,突然一笑,說:“你是真的很聰明。”

“不及督主萬分之一。”洛識微歎了口氣,說:“您這一招實在太毒,現在那些世族估計得恨透我了。”

“怕嗎?”

“那有什麼好怕的。”

洛識微無所謂的道:“隻要您不把我捅成篩子,那些世族有什麼可怕的,按照您的手腕,估計用不了幾年這個國家就沒有世族了吧。”

樓既接過下屬遞上來的白布,緩緩地擦拭著劍身的血跡,雪白的劍鋒折射出他豔麗到咄咄逼人的麵孔。

下一刻,長劍收鞘。

他走上前一步,微微彎腰,冰冷的手指拍了拍病秧子雪白的麵孔,低笑一聲,霎時間美目流轉風華絕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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