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識微嗤笑。
廢話。
這不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嗎。
他到底很好奇這個小崽子是誰,畢竟在原身的記憶中,這對父母對他還是百依百順的,唯獨這孩子來了之後,非要賴在他的名下。
原身受到侮辱自然不承認,卻在父親的鞭笞下,氣急攻心,硬生生給氣死了。
難不成這個世界的反派BOSS,就是這個會妖術、能蠱惑他人心智的小崽子?
“你不要對他心存敵意。”
禦史走到他的身邊,謹慎的壓低聲音,他說:“識微,他是先帝的十三皇子,也是這世上僅存的幾支先帝血脈了,為父是為了讓他名正言順的留下,才不得不……”
“先帝之子?”
洛識微麵露古怪,說道:“老頭,你想留著他的血脈挾天子以令諸侯是嗎?”
禦史氣的跳腳,低聲喝斥:“胡說!”
“當今世道,宦官當政,那東廠督主權傾朝野,滿朝上下風聲鶴唳,陛下不過是他手中的傀儡而已,不好用了隨時可以殺了再換!
兒子你看看,先帝留下的血脈如今已然被殺的七七八八,除卻高堂之上那位,如今也就隻剩下被我們一眾老臣藏起來的十三皇子了。”
他歎了口氣,說:“十三皇子本是養在成州,但是不久之前似乎走漏風聲,被東廠番子盯上,我們隻能轉移陣地。
如今,想把人安全的留在眼皮底下,便隻能把他記在你的名下了!”
洛識微無情的戳破他隱晦的修飾詞:“所以你們夫妻就演了一場碰瓷戲,我不承認就往死裡打,是不是。”
禦史語塞。
洛夫人掩麵哭泣:“我就說,還不如和識微事先說好,你非要瞞著他演著一出,我兒子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就跟他一起去了!”
洛識微麵無表情:“您也沒必要再唱白臉了。”
夫人的哭聲一頓。
不愧是赤膽忠心的忠臣夫妻,他們倆為了保住先帝最後一絲血脈,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了。
房間中的氣氛逐漸沉寂下來。
禦史卻愈發的焦躁:“識微,東廠無孔不入,府內定有番子,院內發生的一切肯定已經傳出去了,說不準用不了一炷香的時間錦衣衛就會上門抓人!”
“這可不是你任性的時候。”
他抓住兒子的手,嚴肅的說:“這些年,錦衣衛在那閹黨的操控下是愈發的放肆,他們辦案從來不經刑部批準,上門抓人更是不需證據,隻要他覺得有嫌疑,那……”
“那說不準,就要直接抄家了!”
洛識微也已經在聊天的空隙中慢慢地了解了原身的記憶。
東廠指的是東緝事廠,這個朝代的特務機構,隸屬皇帝直達天聽,不經司法機關批準即可辦案。
從建立起便是臭名昭著,屬於提起名字可止小兒夜啼,全國上下皆噤若寒蟬的危險存在。
督主樓既回,又稱九千歲,在老皇帝死後一手把控朝政,扶持小皇子上位,不聽話,殺之,再換。
如今,這個天下不過是他的一言堂罷了。
據說,他相貌極美,卻性格乖張狠戾、囂張跋扈,心狠手辣之程度令人膽寒。
都說文臣以死諫為心願,一死可名垂青史,但是在樓既回權傾朝野這些年,便是脾氣再剛再直得禦史,都得夾起尾巴做人。
因為上一個死諫的禦史沒死成,卻被樓既回含笑握住他的雙手,逼迫著他,一刀一刀,殺死了自己的九族。
九族儘死於禦史本人之手。
那幅畫麵,如今想起來,都讓洛禦史頭皮發麻。
他忠心,甚至可以藏起先帝最後一絲血脈,卻不敢明麵上和那個來自地獄的羅刹對抗。
禦史的聲音都在顫抖了:“兒子,事情到了這一步,可關係到咱們全家的性命,由不得你任性啊!”
洛識微嗤笑一聲:“老爹,你趕鴨子上架碰瓷的事情,怎麼沒想過,這可是會死十族的。”
他看起來,仍舊不為所動。
禦史的臉色慢慢灰敗。
“我來和他談。”
站在門口的十三皇子走了進來,他的脖頸上還保留著洛識微留下的一圈血痕,臉上一片沉靜,一步步朝洛識微走過來。
青年撐著下頜,意興闌珊的看著他,挑了挑眉,道:“你想做我兒子?”
“是,我需要你的庇佑。”男孩冷靜的說,即便到了這個時候,他還保留著屬於皇室的驕傲。
洛識微嘖了一聲:“我挨鞭子的時候,看見你笑了。”
“……”
十三皇子沉默了一瞬,雙手慢慢的握拳,他隱忍的道:“是的,我沒有看清局勢,還愚蠢的以為可以通過這種方式逼你就範,是我錯了。”
他看起來麵容尚還稚嫩,年齡那般小,卻有著許多成人都沒有的敏銳與智慧,以一種平等的姿態談判:
“我需要洛家的幫助,如果你願意庇佑我的話,待我成年之時,從閹黨手中奪回屬於我的皇位,洛禦史便是宰相!”
小小年紀,便有如此心智,可以想象得到,他長大之後該會是何等的風采。
這是天生的帝王胚子。
一瞬間,禦史不由動容。
洛識微卻沒什麼表情,他好奇問:“你真實年齡多大了?”
“十歲。”
比明麵上大三歲。
因為先帝是十年前駕崩的,他必須錯開那個年齡才能安全。
“十歲,就這麼能搞事情。”
洛識微嘟囔了一句,卻沒有露出半點心動的表情,他漫不經心的指了指母親手中的金創膏,吩咐道:“你來,給我上藥。”
“識微!”禦史露出不讚同的模樣。
如此這般為難十三皇子,他這個兒子實在是太放肆了!
但是這十歲的孩子卻比他識時務多了。
起碼,他知道洛家的命,以及他自己的小命都在洛識微的一念之間。
這可不是之前那個可以人人拿捏,抽鞭子強迫就範的病秧子了!
十三皇子垂下眼眸,說:“好。”
他接過傷藥,認真的幫洛識微塗抹後背的傷口,乖巧細致,不帶一點泄憤的意思。
他抿著唇,垂下的眼眸中閃爍著晦暗不明的光,慢慢的,將所有的情緒都壓了下去。
忍,他現在就是要忍。
如果連這些輕慢折辱都接受不了,他日後憑什麼去擊敗樓既回,奪回皇位大權?
洛識微趴在床上,感受到冰涼的傷藥驅散了火辣的疼痛,眼眸半睜半闔,問:“你叫什麼?”
十三皇子的聲音慢慢低下來,有些暗啞:“父皇為我取名,成昭。”
“那換我是你爹,肯定得改名字啊,以後你就叫洛芒了,因為我喜歡吃芒果。”洛識微漫不經心的說。
他在故意殺他的銳氣。
哢嚓。
小崽子差點把手裡的藥瓶給碾碎,他用力地磨了磨牙,聲音平靜乖巧:“好,父親。”
“嗯。”
洛識微忍笑,繼續逗他:“那等你登基以後,還得尊我做太上皇,知不知道?”
洛芒深吸一口氣,聲音慢慢放緩:“知道。”
就在這時,喧嘩聲突然響起,伴隨著仆人們的尖叫聲,一群人闖了進來。
“什麼人?”
“老爺,不好了,是錦衣衛!”
眾人臉色驟變。
禦史的臉色一片蒼白,卻努力讓情緒平靜下來,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他一邊向外走一邊威嚴的嗬斥道:“大膽!錦衣衛又怎麼樣,無緣無故擅闖禦史府,即便是到了九千歲那裡我也……”
他走了出去,聲音戛然而止,臉上露出驚懼的神情。
洛識微好奇的側首,卻見一雙黑底繡金的靴子不緊不慢的走進外間,尚未見人,卻聽一道慵懶的聲音漫不經心的說:
“洛禦史,聽聞貴公子喜得麟兒,未養已七歲,如此好事我自當親來祝賀。”
喜得麟兒,未養已七歲。
這口吻還泛著幾分微妙的、嘲弄的笑意,帶著一股渾然天成的輕慢氣息,不需多想就能猜到,來者定是權傾朝野的東廠督主樓既回。
喜當爹的洛識微深吸一口氣,還沒見到反派boss,就已經想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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