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皇後霍地扭頭,一雙美眸不敢置信地看向李治。
媚娘?武媚娘?
李治竟然還沒有忘記那個女人!
蕭明晟:“……”
雖然父皇沒有忘記他的母親,還能夠通過相似的眉眼看到母親的影子,意味著他對母親不是徹底得無情,於他現在的情況亦是有利。但看著他喊母親的名字,身為一個大好男兒,蕭明晟心中還是有些小複雜的。
蕭明晟掩去心底的複雜,又是欣喜又是激動地看向李治。他似乎對李治口中的“媚娘”疑惑了一瞬,但很快掙紮著起身行禮,道:“平,拜見父皇。”
李治如遭雷擊,呆立在原處,心中竟泛起些許迷茫的情緒來。
李平是他一直以來忽略的兒子,因為作為皇帝他需日理萬機,因為李平的生而體弱,未免日後因為失去這個兒子時而難過,李治理所當然地選擇忽略這個兒子。
可是,李平不是隨便什麼女人生的兒子,他是媚娘和他的兒子啊。
這個孩子孕育於感業寺中,那個時候的他在前朝後宮的逼迫下艱難維持著自己皇帝的權威。王皇後跋扈,蕭淑妃彆有用心,前朝老臣更是沒有真正將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裡,以長孫無忌為首,讓他處處受製,這個皇帝做得窩囊無比。
他厭惡王皇後,不僅因為她的囂張跋扈,更是因為她背後的王家仗著這一層關係,大肆攬權,行事張狂,那一副“王家的外孫就是下一任皇帝”的嘴臉讓他惡心。他寧願寵幸宮人,讓無品無級的宮人接連生子,也不願讓王皇後有孕。
蕭淑妃比王皇後也好不到哪裡去,但她總比王皇後好擺弄。他刻意給了蕭淑妃希望,讓她以為中宮無子,她的兒子有機會成為太子,引得她與王皇後相爭,以此來平衡後宮的勢力。
無論是王皇後還是蕭淑妃,亦或是後宮中的一眾妃嬪,無一人真正入了他的心。而他喜歡的女人因為是父皇的才人,在父皇薨逝之後入了感業寺出家為尼。
任由武媚娘入感業寺出家,原本是權宜之計。在李治的心裡,他必然是要迎媚娘回宮的。
按照李治原本的計劃,待得他掌控大權,便讓感業寺裡的武才人“病逝”,給媚娘換一個好身份,再光明正大地接入宮中,與他相伴。
隻是,永徽元年到感業寺上香的時候,重遇媚娘,媚娘一如記憶裡的模樣。他心疼媚娘在感業寺中的清苦,感念媚娘對他的情誼,心情激蕩之下,他臨幸了媚娘。
不久後,內侍傳來消息,武媚娘有孕。
即使武媚娘有孕,他也沒有辦法接媚娘回宮。說來憤懣,他身為帝王,連納一位女子入宮的門路都沒有。因為後宮一直被王皇後把持著,他想要悄無聲息地帶媚娘回宮,先充作宮人再找機會升她位份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王皇後從來沒有什麼顧忌,他要是不管不顧地接媚娘回宮,轉頭長孫舅舅他們就能夠得知他寵幸先皇宮嬪的事情。這種事情可大可小,鬨到朝堂上,能不能如願接媚娘回宮為未可知,長孫舅舅他們絕對又有了“訓誡”他的機會。
在媚娘懷孕四個月的時候,王皇後卻不知從何處得知了這件事。出乎他意料的是,王皇後居然主動要將武媚娘接回宮。
王皇後拿出來的理由很充分,武媚娘既然懷了龍胎,怎可在宮外生產。看在皇嗣的份上,她願意讓武媚娘回宮,但她必須與先皇才人的身份完全割裂開。
曾經的武才人是應國公武士彠的嫡次女,母親出身於弘農楊氏,她的家世在其他世家眼中再低,於旁人眼中也算是有點身份。但現在,想要回宮陪在皇帝身邊,她便不再是應國公武士彠的女兒。
先皇的武才人必須病逝,這後宮裡才能夠多出一位得了皇帝青眼的宮人武氏。不過,王皇後被沒有完全咬死,而是直白地告訴李治,待得武媚娘生下皇子,他可以晉她的位份,隻要速度彆太快,招了前朝的眼就行。
不得不說,雖然王皇後要武媚娘以宮人的身份回宮生產,這樣的言語讓李治有些憤怒。但想到其中的可操作性,還不會被前朝大臣以此勸諫,思來想去也有些心動。
宮人的身份雖然低,但媚娘不會一直困在宮人的身份上。隻要她誕育皇子有功,他就能夠借此升她的位份。
當然,王皇後也不是白白將武媚娘帶回宮,她也有自己的要求——
她要李治頒下詔書,讚頌王皇後賢良淑德,乃大唐賢後,後宮典範。
在從王皇後口中得知這個交換條件的時候,李治是無語的,因為在他看來,說這個跋扈女人是賢後簡直是昧著良心說話。但考慮到這一則詔書最多給王皇後刷刷聲望,於他也不算麻煩,還能夠迎武媚娘回宮,他就同意了。
李治點頭後,王皇後沒讓他插手,直接派人將武媚娘帶回了宮中。
有孕在身的武媚娘就這樣悄無聲息地被迎回後宮,以著臨照殿灑掃宮人的身份,享著婕妤的待遇,住進了臨照殿空置許久的正殿中。
有王皇後親自把持後宮,所有人都不知道臨照殿的宮人武氏曾是先帝才人,剛被迎回宮中。闔宮上下都以為皇帝遊園時無意間走到了臨照殿的附近,一眼瞧中了宮人武氏,臨幸了她,而她幸運地有了身孕。
這種事情並不少見,畢竟,李忠、李孝等三位皇子就是這樣來的。
至於武媚娘的意見,皇後的名頭壓下來,她的看法完全不重要。哪怕她想要在感業寺中生下孩子,有王皇後派去的人盯著,她隻能順從地回到宮中,還得感謝王皇後的寬宏大度。
武媚娘這一回宮,蕭淑妃直接失了寵。
蕭淑妃不知武媚娘的真實身份,得知自己被一個低賤宮人搶了寵愛,十分憤怒。她本就因為皇帝那一紙讚頌皇後賢德的詔書慪得不行,她手底下人心浮動,雖然皇後無子,但有皇帝這話在,蕭淑妃根本動搖不了皇後的地位,雍王做太子之事也懸。
這個節骨眼上,她還失了寵愛,簡直不能更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