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晟不同以往的態度立刻引起了裴世矩, 也就是石之軒的注意。石之軒目光微閃，他並沒有出言試探，而是規規矩矩地詢問蕭明晟，大軍原地練兵已過數月，何時起拔攻打高句麗。
“唔……”蕭明晟摸了摸下頜，無所謂地道：“明日吧。”蕭明晟的聲音裡帶著漫不經心的意味，“一群跳梁小醜, 早早除了, 眼前也清淨。”
言語間，竟完全沒有將高句麗看在眼裡。
石之軒躬身稱是，俯身的同時, 他不著痕跡地瞄了一眼蕭明晟膝上擺著的金色長劍。不得不說，這把羲和鳳羽著實華麗，在識貨人眼中又劍意灼灼，實在無法將其忽略。
石之軒一向得楊廣的心意, 在詢問過征遼東大軍的事宜之後，他十分自然地看向蕭明晟膝上的羲和鳳羽，道：“這把劍是陛下新得的寶貝？”
蕭明晟並沒有避諱石之軒的意思，他直接將這把沒有劍鞘收束劍意的羲和鳳羽舉起來, 金色翻羽狀的流蘇垂下，宛若天成的劍身晶瑩剔透，道：“此劍名為羲和鳳羽, 乃是朕在驪山鍛造出來的寶劍。此劍在手, 朕必然能踏平高句麗。”乾掉那條偽龍。
蕭明晟的聲音淡淡, 但語氣卻極為篤定。
蕭明晟的話，石之軒並未全盤相信。事實上，在驪山出現異狀的時候，身在大興城的石之軒也感知到了，隻是他並沒有急著上山而已。
他知道隋帝楊廣在驪山上弄了個祀壇，無論是祭驪山還是祀始皇，都與他無關，他隻要親手締造一個盛世，將之送給心係天下的愛妻秀心。
反正隋帝得回大興城，有什麼東西，他在這裡等著便是。
隻不過，他沒想到的是，去了一趟驪山，這隋帝的脾性卻是發生了不小的變化，瞧著依舊是個粗通武藝的普通人，但氣勢卻宛如淵嶽，一時間讓人輕看不得。
楊廣在驪山上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石之軒的心中不禁冒出這樣一個疑問，一時間不由有些後悔之前沒跟他一起去祀驪山。
不過沒關係，這一次隨楊廣上驪山的隋軍護衛中有一些是他的心腹，隋帝在驪山上做了什麼，問問他們便是。
他直覺，這一切跟隋帝手中那把羲和鳳羽有關。
確是好劍。
待得石之軒離開大興宮的時候，中使許廷輔正帶著兩個盛裝打扮的俏麗女子往寢殿而去。
中使許廷輔是隋帝心腹，負責為他采選美人入迷樓賞鑒。楊廣意欲禦駕親征，有中使許廷輔儘心安排美人伺候，這一路上倒是沒有耽誤了享樂。
先後與魔門正道的魔女仙子有過一段，石之軒自然看不上這些庸脂俗粉，但讓他微微挑眉的是，許廷輔身後跟著的一個女子，一頭鴉黑秀發，肌膚勝雪，一雙明眸善睞再有那略顯羞澀的動人神態，雖說不上傾國傾城，倒也是個難得的美人。
隻是，讓石之軒在意的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身上隱帶著的氣息。
陰癸派，姹女訣。
隻一打眼，石之軒就看出了那個女子的師門來曆。
看來好奇隋帝楊廣所行之事的人，不止他一個。
陰癸派既已出手，就是不知慈航靜齋能使出什麼手段了。
許廷輔帶美人來伺候是楊廣每次出巡時每日必不可少的環節，許廷輔這一路走來可謂是神采飛揚，原因無它，實在是他這一回弄到了絕色的麗人。討得陛下喜歡，他這兒的賞賜必然不會少。
事情本該如此，隻是，因為在座的皇帝換了個人，許廷輔的算盤注定打空。
“好醜。”雖然幻化成了人形，但審美還停留在龍脈級彆的蕭明晟靠在禦座上，在許廷輔瞠目結舌的目光中興致缺缺地道：“哪兒弄來的就送會哪兒去，朕沒興趣親近這些醜人。”
彆說許廷輔懵了，就是這一回裝作被江都采選進貢而來的白清兒都震驚了。
醜、醜人？！
她白清兒固然及不上掌門、婠婠的姿容傾城，但也是個顛倒眾生的美人好嗎！尤其她自幼修習《姹女訣》，修煉得越是精深，氣質便越是勾人攝魂。當初宣華夫人那個級彆的女人都能夠讓眼前這男人冒天下之大不韙地收入後宮之中，她白清兒的姿容難道還及不上那個外門女人嗎？
楊廣的眼睛什麼時候瞎的！
蕭明晟都發話了，許廷輔自然不敢耽擱，更不敢出言質疑蕭明晟的話，連連告罪，就想要帶著這兩個他精心挑選的美人退下。
陛下雖然瞧不上她們兩個，但值得慶幸的是，陛下沒有遷怒於他。可能陛下心情不好吧，不然，這麼漂亮的美人他怎麼就說醜呢。
許廷輔自以為找到了理由，忙不迭地想要退下。
許廷輔想退，但白清兒可不願。
她雖然氣惱皇帝眼瞎，但她是奉掌門之命潛伏到皇帝身邊，哪裡能就這麼退卻。不提任務未能完成後的懲罰，單是這樣的失敗就不是她能夠接受的東西。
沒道理她白清兒連一個性喜漁色，普通美人都寵得厲害的皇帝都迷不住。
思及此，白清兒在起身的時候，直接一個踉蹌，裝作羸弱無力的模樣摔倒在了地上。
這一摔，白清兒用來綰發的發釵掉在了地上，滿頭青絲垂下，巴掌大的小臉滿是無措，更襯得白清兒膚白勝雪，嬌弱可人。即使許廷輔這樣的無根之人，在白清兒出了這麼一檔子紕漏時都沒有心生惱火，反而滿是憐惜。
一定是跪得太久，所以這白美人的腿麻了，站立不穩。
然而，禦座上的新帝王卻不是以常理能夠界定的存在。蕭明晟居高臨下地瞥了一眼故意摔倒的白清兒，石之軒能夠看出來的東西，更加瞞不過蕭明晟這樣非人存在的眼睛。
蕭明晟慢半拍地領悟到了白清兒想要勾引他的想法，頓時冷哼一聲，道：“許廷輔，你給朕找的都是什麼貨色。”
許廷輔臉色陡變，連忙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請罪。
被質疑了貨色的白清兒：“……”
這一定有什麼問題！
白清兒差點沒能控製住自己猙獰的表情，她體內真氣一轉，眼眸頓時盈滿了淚水。她“慌忙”跪地，淚水瑩瑩的眼眸看向蕭明晟，怯生生地道：“陛下容稟，民女……這並非許中使的錯，都是民女不好，都是民女的錯……求陛下不要責罰許中使……”
她低聲啜泣著，美人垂淚，此情此景，足以讓任何一個正常男人為之心軟。
然而，殿上的蕭明晟就是不吃這一套。
蕭·龍脈·明晟理所當然地點頭道：“你確實有錯。”
白清兒微垂的臉忍不住微微扭曲，狗皇帝，腦袋是被驢給踢了嗎。
“但許廷輔將你弄來，這便是他的大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