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自私我惡毒我不善良(2 / 2)

陌寒舟歎了口氣。

“又在騙男人了。”

鹿喬:“......”

陌寒舟從前的周末,從來沒有離開過工作,他能在陽台上一邊喝著苦兮兮的咖啡一邊看報告就算是不得了的享受了,但是鹿喬到家裡來以後,他的作息就完全亂了。

家裡其他人或是尊重或是畏懼陌寒舟,把他的話奉若神旨,但鹿喬不一樣。在法律身份上他們是平等的,在實際生活裡,鹿喬看著乖巧,實則腦子缺根筋。

平時有事沒事掛在陌寒舟脖子上不說,周末的時候也會踩著兔子造型的拖鞋大大咧咧地闖進他的書房,這兒鬨騰一下,那兒蹦躂一下,鬨得滿房子的動靜。

最初的時候,管家還會提醒一句,但鹿喬安靜一會就又靜不下來了。陌寒舟看著他在院子裡燒烤吃點心挖土,玩的不亦樂乎,整個家上上下下都圍著他一個人轉悠。

怎麼辦呢?

打不過就加入唄。

陌寒舟在陽台撩撥了一通老婆,又放縱地享受了午餐,下午的時候,陽光依舊絢爛,兩人抱著睡了午覺,等到陌寒舟醒來,就看到鹿喬腦袋枕在床的另一頭,撅著屁股戴著個耳機,趴在枕頭上看電視劇。

他的睡衣都是睡衣睡褲一套式,純棉的材質貼身又舒適。男孩身量修長而四肢柔軟,他的小肚子深深地陷入雪白的床單,睡衣下擺因為抱著手臂的東西往上收縮,露出一截雪白細膩的腰身,幾乎和底下床單融成一個色。

纖長光滑的雙腿順著柔軟的床鋪上展開,腳背和腳尖微微繃緊,大拇腳指踩著床麵,腳心露出淡淡的粉色。

陌寒舟平時看他,隻覺得他還像個孩子,直到這一刻,他才恍然發覺,自己真是娶了個小嬌妻。

“在看什麼?”

初醒的嗓音帶著一絲喑啞,鹿喬回過頭,圓滾滾的臉帶著天真無邪的笑,或許是剛剛睡醒,看著格外可愛。

他乖乖回答:“在看電視劇,裡麵的男主角是歸國的鋼琴家,彈鋼琴超級厲害的。”

“有多厲害?”陌寒舟故意逗他:“比你老公還厲害?”

鹿喬果不其然紅了臉,小聲地說:“那當然是老公厲害。”

陌寒舟滿意了。

“但是男主角也很厲害。”

“......”

滿意-1.

鹿喬起床之後也還沒忘記這件事,繼畫畫之後,他有對彈琴燃起了強烈的興趣。

家裡是有鋼琴的,陌寒舟以前偶爾會彈,但自從車禍後他對很多事情失去了興趣,鋼琴就被封存了起來。

但現在夫人想要,自然隻能拿出來了。

鹿喬興奮地繞著鋼琴打轉:“先生,看我彈琴給你聽!”

陌寒舟坐在透過高窗的陽光下,腿上蓋著一條毯子,嘴角噙著一抹淺笑,看著他的小妻子興奮的樣子。

“你會彈鋼琴?”

“我學過的,你放心吧。”鹿喬循著兩世的記憶,拍著胸脯道:

“我肯定是會的……吧?”

他神情出現了一瞬的卡頓。

陌寒舟:“……”是真的會麼?

不過,他的疑惑沒有持續很久,因為很快,他就領略到了鹿喬的琴技。

第一個聲音響起的時刻,周圍傭人變了臉色;第二聲,他們的腳尖已經往外挪;

當一連串的鬼哭狼嚎從他指尖刺破美豔多情的陽光時,大家紛紛借工作名義離開,那一臉嚴肅的模樣簡直比陌寒舟的下屬無法提交令他滿意結果時找的借口還要認真。

然而,即使如此,陌寒舟還是執行了他身為伴侶的責任,麵不改色——實則地怕臉部肌肉一動他就無法鎮定表情。

他麵不改色地聽完了一段勉強算是旋律的東西,在鹿喬稍作停歇時毅然叫停了他。

“到此為止吧。”

“你再彈奏下去,隔壁的鄰居會以為早已死去的腿部心理創傷再次攻擊了我,說不定他一個激動之下會把這個消息傳到金融區”

他委婉地說:“會引起經濟動蕩的。”

鹿喬:“……”

......

鹿喬為此消沉了一個下午。

然而關於這件事陌寒舟也沒有辦法,畫畫最多隻傷到他一個人的眼睛,而且閉著眼睛吹就行了。但耳朵是人人都有的,他無法昧著良心說著讚美之詞。

直到晚飯的時候,鹿喬還一臉的無精打采,這可真是大事了,他難過得都吃不下飯了呢。

陌寒舟兩隻手各自貼著一邊鹿喬得臉頰,把他的腦袋板正了朝向自己:

“還在生氣啊?”

透明的水液在男孩澄澈得瞳孔迅速蓄積,水霧彌漫,一滴渾圓的水珠溢出他的眼眶。

陌寒舟胸口微緊。

“怎麼了,真的生氣……”

“男女主角明明是相愛的,為什麼不能在一起?”男孩哽咽著說:

“就因為他們是兄妹麼?兄妹又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兄妹麼,不生孩子不就好了?”

陌寒舟麵無表情地放下手。

是他自作多情了。……

陌寒舟度過了一個還算舒心的周末,次日周一他去公司,早會結束後,他叫住轉身離去的方仲白。

“我記得上周是不是有個音樂會的邀請函。”

方仲白迅速點頭:“是,是國際著名音樂大師保羅·維薩的演奏會。”

“發我兩份邀請函,還有把那天時間空出來。”

“是。”

方仲白動作很快,立刻就把電子邀請函以及相關資料都發給了陌寒舟,陌寒舟收到後沒有立刻動作,而是等到中午休息時候才轉發給了鹿喬。

那時候,鹿喬正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他給陌寒舟設置了特殊提醒,他一來消息手機就亮了起來。

鹿喬點開消息:

【大_老公:[圖片][圖片]】

【大_老公:比你的男主角哥哥還知名的世界級音樂家,要不要去聽他的演奏會啊?】

鹿喬眼睛一亮:

【鹿喬:去去去,當然去!】

陌寒舟看著他的回複,笑了一下,把手機放在了邊上。

演奏會在周三晚上,鹿喬從周一就開始期待,周三這天,他打扮得像小王子一般。

“過來。”

陌寒舟伸出手,鹿喬乖乖上前。陌寒舟給他理了理領口,道:“晚上我來接你,我們先去吃飯。”

“嗯。”

夜晚如約而至,下班之後,鹿喬先和陌寒舟去演奏會附近的餐廳吃了飯。飯後,他們一同前往藝術中心。

方仲白為他們安排了貴賓席,在二樓最好的位置,陌寒舟近幾年因為身體原因,出入極為低調,但這並不妨礙他在平城上流圈子裡的地位,反而因為某些獨特的原因格外容易辨彆。

他才上樓,就有人認出了他,正欲上前寒暄,今晚跟著陌寒舟的助理伸手攔住了幾人,陌寒舟臉上掛著輕鬆愉悅的笑,卻沒有看那幾人,和鹿喬徑直到了他們的座位。

鹿喬坐下後,才發現身邊幾個位置都空了,隨之坐下的是陌寒舟帶過來的幾個保鏢。

陌寒舟對他從一開始就很縱容,以至於鹿喬經常會忘記他的身份,直到此刻,他才模模糊糊地感覺到陌寒舟的不同。

“......”

也沒什麼特殊的不同,除了是他老公這件事外。

演奏會很快開場。

在現場聽音樂和通過壓縮後的音頻效果是不同的,由大師演奏的音樂和一般作曲家的音樂又是不同的。鹿喬兩輩子從未有過這麼一刻,能夠讓他如此直觀坦然地感受狂風暴雨般的音樂。

時而如春水一般令人愉悅,時而又好似地動山搖般令人心悸。他時而乘著風遨遊,時而被狂風撕扯簌簌發抖。

管樂的嘹亮深沉,弦樂的優雅寬闊,樂器共鳴時引來的微風與地板的震動,都是隻是身在現場的人才能真實感受到的。

一場音樂會結束後,鹿喬就感覺整個人從春夏秋冬走過了一季,酣暢淋漓,意滿十足。

伴隨著謝幕聲,全場掌聲轟動。

鹿喬也跟著鼓掌,難掩興奮地說:“先生,我們下次再來聽音樂會吧。”

陌寒舟笑:“當然可以。”

音樂會結束後,還有一個慶祝會,隻有少數獲得邀請函的人才能夠進入。主辦方提前得知了陌寒舟要攜夫人過來的事,兩人才一入場,保羅·維薩中國方麵的經紀人就帶著保羅立刻上前。

陌寒舟臉上帶著一抹溫和疏離的笑,與保羅·維薩握手,用英文對話道:

“您的演奏非常動人,我和我的愛人都深受感動。”

保羅·維薩穿著一襲黑色西裝,他身材高挑氣質儒雅而自信,渾身充滿了一個成功男人的成熟魅力,他落落大方地回複:

“感謝您和您愛人的喜愛,我會在音樂道路上不斷探索前進。”

陌寒舟扭頭看向一旁的鹿喬,轉回中文道:“阿喬,你有什麼想和大師說的麼?”

保羅·維薩這才注意到他身邊的男人。

在此之前,他的經紀人就告訴過他當地著名的富豪兼企業家將會攜他的妻子一起參加晚宴,並且特意提醒了他那位妻子是一個男人。

但眼前這個男孩過於的精致漂亮,渾身上下都充滿了被精心教養的味道,純真而又無邪,比起一個愛人,他更像是某些有錢有勢的大人物深藏的珍寶。

此時,已經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今晚主角和平城傳奇商業人物的交流,目光不自覺地投向他們。

鹿喬鼻尖動了動,轉向對麵的男人,他臉上依舊掛著一抹甜甜的笑,語氣平和,仿佛隨意:

“維薩先生,您的演奏讓我感受到了靈魂的顫動,是我所聽到過的最精彩絕倫的演出。”

“我很期待您的新作品。”

他用的是荷蘭語。

保羅不由一怔,他是比利時人,官方語言有荷蘭語,法語和德語,而他來自的土地則是以荷蘭語為主。能出席這種場合的,大多是出身良好的精英人士,掌握幾種外語不足為奇。

比如剛剛的陌寒舟,和他講英語並沒有交流障礙,再體麵一點的會用德語或者法語,讓保羅感覺到被尊重,但碰上能說荷蘭語的卻極少,比起另外兩門語言,荷蘭語畢竟更冷門。這是他來中國後第一個遇到和他講荷蘭語的人。

這邊保羅在驚異,鹿喬卻不以為意,他以前待的地方網羅全世界人才,從來沒有性彆種族乃至物種歧視,就他打過的比利時人荷蘭人都能按打計算。

兩個人體麵地寒暄完,最後鹿喬要了一個保羅·維薩的簽名,分開到一邊後,陌寒舟意味深長地看向鹿喬。

“陌夫人深藏不露啊。”

陌夫人笑不露齒,端方貞淑地回答:“為了陌先生的體麵。”

“嗯,陌夫人用心良心。”

這場慶祝會來了不少名流,但陌寒舟仍是其中最重量級的。不少人過來與他寒暄,陌寒舟碰上有興趣就多講幾句,沒興趣就兩三句打發走,他們也不敢得罪,識趣地走開了。

如此往複幾回後,陌寒舟覺得沒趣,回頭一看,他的陌夫人不正躲在樓梯下麵的角落啃小蛋糕麼?

他倒是自在,跟躲在角落的小倉鼠似的。

陌寒舟屏退助理,微笑著上前。

“陌夫人好雅興,一個人在這邊吃蛋糕,把丈夫拋棄在邊上。”

鹿喬自知有愧,眨了眨眼睛,乖巧呈上手上還未開動的栗子蛋糕。

“老公,吃。”

陌寒舟勉強算是被討好到了。兩人在角落裡享受清淨,卻沒有料到某人也進入了會場,直到一道聲音突兀插入。

“哥哥,這不是我哥和嫂子嘛。”

隨著男聲的靠近,陌寒舟的臉色肉眼可見地冷下。

鹿喬放下手上盤子,回頭看到一個一身西裝筆挺的男人,他心裡感歎了一聲,有權有勢就是好。

這麼快就出來了。

說話間,陌允崇已經接近兩人。

“大哥真是好興致啊,大晚上出來玩,還有嫂嫂也是……”

男人緩緩露出一個充滿惡意的笑容,盯著鹿喬意味深長地說:

“好久不見啊嫂嫂,啊,一個禮拜沒見了吧。”

鹿喬的心往下一沉。

陌寒舟的目光掃過麵對麵站著的兩人,眼中光芒一分分收斂,開口時語氣冷然:“你們見過?”

陌允崇搶先一步道:“見過,都見過好幾回了,之前在茶樓見過,上周在畫廊還見過,不過要說我們最初的見麵,那還是大哥嫂子你們婚禮那天。”

“來,嫂嫂,給大哥講講婚禮那天我們在樓上房間見麵的事。”淬著陰毒寒氣的話語在頃刻之間落入三人之間。

陌寒舟的助理看到有人靠近老板和夫人,正欲上前處理,冷不丁聽到男人的話,他猝然停下了腳步。

空氣裡的熱量瞬間被抽走,樓梯下小小的角落像是被一鍵裁剪後投擲到了單獨空間,這裡的空氣裹挾著冰冷的刀刃,每一次呼吸都是接近窒息的痛楚。

鹿喬神色慌亂,臉上流露出無助和心虛,而陌寒舟的下頜則繃得緊緊的,扣在輪椅上的手指泛出淡淡的青色。

陌允崇覺得痛快極了。

鹿喬猛地低頭:“先生,對不起——”

陌允崇嘴角咧開,真好,這就是他想要陌寒舟得到的報應,憑什麼他可以高高在上俯瞰自己,憑什麼他可以如花美眷享儘所有,憑什麼……

鹿喬微紅著眼眶,語氣哽咽:

“先生,真的對不起,但是我實在是害怕你會丟下我去救他。再怎麼說,他也是你弟弟,雖然在我心裡他死沒死都無所謂,但是先生這麼善良。萬一不忍心看他挨打怎麼辦……”

陌允崇正無比痛快地遨遊在自身的幻想中,乍一聽到鹿喬的話,憤怒地看向他:“你在胡說什麼?!”

“我怎麼胡說了?”鹿喬可不慫他,他大大的眼睛瞪著陌允崇,一臉破罐子破摔表情。

“那天,我看到你被人帶到角落挨揍,看起來很慘的樣子,雖然,雖然是有那麼一丁點可憐,但是如果我去叫先生救你的話,我們的婚禮就有可能受到影響。”

鹿喬眼眶微紅,委屈又自責地說:

“我知道我太惡毒了,我小氣我自私我不善良,可是那有什麼辦法,畢竟在我看來,這個人的死活跟我們的婚禮比起來,完全就不重要嘛。”

“但是先生肯定不是這麼覺得的吧,畢竟先生這麼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