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他有隨身帶紙的習慣,抹掉石凳石桌上的灰,坐在這裡一直算到周唯來。
徐默澄看著她喂貓,默默地哭,既然她沒發現他,那他就不要主動出現在她麵前了,畢竟任何一個女生都不想自己躲起來哭的時候被人撞到現場。
於是在場的兩個人,一個無聲無息地哭,一個眼觀鼻,鼻觀心地假裝自己不存在。
徐默澄一開始把周唯當作傷心哭泣的普通女同學,然而當她擦亮火柴,無波無瀾地點了支煙銜在嘴上,徐默澄的心情可以用五味雜陳來形容。
那感覺就像是看到一隻被圍攻的可憐貓貓,心軟之下過去幫它把敵人都趕走,想蹲下來安慰它兩把,卻被它跳起來狠狠扇臉的突兀錯愕。
這個女生,她,這麼割裂的嗎?
徐默澄進退維穀之際,周唯走近。
倒不是因為彆的,南臨七中鼓勵學生舉報抽煙,成功一次獎勵兩百。他要是舉報自己怎麼辦?
周唯不太相信彆人。
徐默澄看見她,下意識退了一步。
他躲什麼?
周唯不明白。
還有兩級台階才能進到石亭子裡,徐默澄叫停了她:“同學你有什麼事嗎?”
周唯沒說話,掐掉煙,上下打量他。
她的眼神很靜,從骨子裡滲出來的冷靜,氣質非常獨特,他從沒見過像她這樣的女生,長相寡淡平和,卻有一雙見之難忘的眼睛。
徐默澄被她看得心裡發慌,耳後一陣陣的燒。他不是沒有麵對過被很多人注視,相反,還經常參加大會表彰,但是她的眼神和其他人的都不一樣,過分直接大膽。
周唯看著他耳邊白皙的皮膚一點點蔓延發紅。
真的很有意思。
她不知道他經曆,但是覺得他很純,不似周圍青桌石凳的冷淡,他的膚色偏暖白,眉眼清雋,閃躲間帶著一些不易察覺的僵硬,似乎是不習慣被人直勾勾盯著看,但是又礙於嚴格的家教,不好直接拒絕。
百分百好學生。
“同學你好,我叫周唯,唯一的唯。我在高二,11班。”這種人不屑於舉報,周唯放心報上自己的名字,咬字格外清楚。
徐默澄盯著她的煙,轉到她臉上,飛快錯開不再看她,低聲說:“高二27班,徐默澄。”
又是27班,周唯像被刺了一下,神情有一瞬間的古怪,快到讓人以為是錯覺。注意力全被前半句抓住,名字並沒有引起她什麼反應。
在南臨七中隨便抓一個學生,或許不知道校長叫什麼,但是一定知道徐默澄的名字,那個附中直升,從初一霸榜到高二的年級第一,兼競賽班班長。
主席台離台下太遠了,周唯近視但是不常帶眼鏡,平時升旗儀式能躲就躲,正好邊緣人無人在意,她就是寥寥幾個不知道徐默澄長什麼樣的人。
隻覺得耳熟,想不起來更具體的。更何況他提及27班,聽著就頭疼,沒心思再問。
周唯意興闌珊,盯著他的鞋,小聲說:“你不會跟老師說的對吧,我告訴你名字,你也告訴我名字,我們是朋友了,朋友不會互相舉報。”
道德綁架。
但是,就綁架!就綁架!
徐默澄不響。
他敏銳地捕捉到她之前的出神,哪怕隻有一刹那,就在他說完以後。但是她對徐默澄三個字不感興趣,所以引起她注意的是……27班麼?
27班有誰,不言而喻。
等不到他回答,周唯悶悶地揚起聲調“嗯?”了一聲,像在催促。她沒有要他撒謊,頂多算隱瞞,再加上損失兩百塊獎金。
“那我明天請你喝奶茶好不好?”
“謝謝。但是不用了,我不喝奶茶。”
哦,不喝奶茶。周唯放心了,他拒絕的是奶茶,不是她。
於是笑意溫軟,著看他說:“那蛋糕?甜品?你喜歡吃什麼?”
“都不用。”
徐默澄怕她再提彆的,懷著一種焦躁的情緒,匆匆拿起桌上的紙和筆就要走。
周唯往左跨步,擋住他的路:“那我們說好了哦。”
“……”衣袖被人扯了兩下,徐默澄看著她細細的手指,無奈地嗯聲。
搞定,周唯鬆開他袖口,順勢朝他揮揮手:“那,拜拜?”
徐默澄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周唯用紙包好煙尾巴丟進垃圾桶,找了個風口散散煙味。
下午一點五十回到班裡,餘晴醒了,等她落座往她身上聞了兩下。
周唯攤手,餘晴拉過她手指湊近鼻子,然後猛地拍她大腿,咬牙切齒也不忘壓低聲音說:“你又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