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敢嗎?”
一般他這麼問就是翻篇的意思,周唯趕緊搖頭。
她短卷的頭發搖得蕩起來,像一隻小蒲公英。
“行。”謝易初認命般地點點頭,修長的手指從耳後繞過,勾下一邊帶子,沉沉吐了口氣。被她氣個半死又能怎麼辦,不能打不能罵的。
他揉了一把小蒲公英,插上吸管把咖啡推給她。
周唯抿了一口,感覺味道怪怪的,她不喜歡,於是推回去。
謝易初也沒說什麼,拎著她書包甩在肩上,端起咖啡出門,周唯跟在他後麵。去醫院經過紅綠燈,兩人停在紅燈之前。
從謝易初勾下口罩開始,周圍一圈就維持鴉雀無聲的狀態,等他走了才緩緩響起議論聲。
兩個女生再次對視:
“我酸了,你呢?”
“我也酸了,嫉妒得眼睛通紅。”
女生想到剛才那幕嗬嗬一笑:“我還以為他有多暴躁,電話裡重拳出擊,女朋友一出現,他立馬變啞巴,聊點日常服個軟就過去了。光看那妹妹走流程一樣的道歉,肯定不是第一次這麼哄他了。”
“買咖啡給女朋友喝,女朋友不喝自己喝,救!……”另一個女生揪著她衣服瘋狂搖晃。
“你懂這種感覺吧你肯定懂!我真的好酸啊嗚嗚嗚嗚嗚嗚嗚他真的好帥啊嗚嗚嗚嗚我第一次在現實裡見這麼帥的,他往那一坐畫風都和彆人不一樣!高中生妹妹真的牛逼,她怎麼把這種極品搞到手的啊。”
“所以說,妹妹牛逼!”
“妹妹牛逼!”
***
還是上次那個醫生來換藥,紗布解開,露出整整齊齊五道短黑線,中間一道深褐色刀口。
謝易初隻看了一眼,整個人肉眼可見的緊繃起來。周唯不解地望著他,傷在她手上,疼痛卻像加倍報複在他身上。
護士看他臉色實在蒼白,過來問了一句,謝易初擺擺手,把腿抵住桌沿當作依靠。
周唯說:“去門口等吧,很快就好。”
謝易初看著她搖頭,目光依舊落在她手心。
醫生塗完藥,重新給她裹上新的紗布。說了下次複診的時間,再養一段時間就可以拆線了。
周唯道謝,拽著謝易初準備離開。
謝易初突然開口:“會留疤嗎?”聲音乾澀低啞。
醫生看著女生一臉平靜,倒是男生臉白得像大出血,斟酌片刻,緩緩地說:“傷口有點深,看後續恢複吧。”言下之意,大概率會留疤。
謝易初像兜頭挨了一下。
他這樣失魂落魄,周唯有一點點後悔故意讓他撞到現場,早知道不劃這麼深了。
醫生辦公室在三樓,等電梯還沒有自己下樓來的快,周唯拽著謝易初走安全通道。她在前麵,謝易初在後麵。
地麵有落灰,深綠色的指示燈在牆角散發著昏暗的光線,醫院的安全通道總是顯得特彆陰森,周唯想趕緊出去。
下樓的時候放開他手腕,徹底鬆手的一刹那被強硬地拽了回去,周唯還沒反應過來,後背猛地撞進他懷裡,謝易初從後麵密密實實抱住她。
周唯有瞬間的慌亂,但是身體比理智更快放鬆下來。
被撞到的骨頭有點疼,周唯感覺到肩頭一沉,耳邊突然一熱,謝易初將臉埋在她頸側。
他呼吸間的熱氣羽毛似的撩過她皮膚,從鎖骨往下,泛起一股麻麻的酸脹感,周唯不響,抬起右手想摸摸他頭發。
頸窩感覺有些濕,下雨麼?周唯思緒一晃,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是謝易初,內心澀然。
他抱著她,埋在她身上無
聲地哭。
或許真的是被她的傷口嚇到了。
周唯覺得她應該有些反應,但是醞釀一會,她真的哭不出來。情緒穩定,心態平和,甚至還能分神複盤複盤,覺得整個過程最疼的是打局麻那一下。
也還好啦,也沒有那麼那麼疼的,所以不要難過了。
周唯發發呆,手悄悄往上走,探到他頭發裡,然後張開五指。謝易初發質很好,比她的更黑,還比她的更亮,周唯很想試試拽他頭發是什麼感覺。
謝易初腦海裡全是她手心劃了一刀的樣子,那血滴滴答答,像永遠止不住。這幾天他忍不住一直想如果那天他回去,如果他看著周唯做飯,她是不是就不會受傷?
想一次他就戰栗一次,似乎身體被豁開一個洞,不大,卻很深,表麵的皮肉黏合在一起,看起來不會再流血了,可再往裡的肌肉、神經,時時刻刻都在因為疼痛顫抖。之前還壓得住,直到這次醫生說會留疤,謝易初脆弱的心直接被戳爛。
卻聽到周唯用一貫溫柔低緩的腔調說:“以後不要這樣了,我還以為是被鬼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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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麼這麼能哭,周唯歎了口氣繼續說:“你跟寧森去重恐密室都不怕,現在怕了?一個小傷口而已。”
“……”
“我看到過海報,那個密室牆上地上都是血。”手臂被他緊緊箍在兩側,周唯還是努力比劃出很恐怖的場景。
“那不一樣……”再恐怖的密室對他而言也就是黑了點的屋,跟鬼片一樣無聊,她怎麼能用假的東西和自己比。
他說話還帶著低啞的鼻音。
不過,願意說話就好,周唯問:“不哭了?”
謝易初:“……昂。”
周唯:“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