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家庭關係一定很和諧。父母或許是醫生、教師,穿著打扮處處透露出不俗的社會地位,兒子也教育得很好,精神昂揚,落落大方。
真好。
他們不會知道有這麼一個女生,和他們兒子同時間段出來,卻默默站在角落裡看著他們離去。眼神裡帶著向往,緊接著不知道想到什麼,消散了。
周唯打的第一個電話,沒通。
她朝手心嗬了口氣,沒繼續,找了個可以坐的地方等。一邊背單詞一邊等,背完新單詞複習完舊單詞,一輪下來半個多小時過去了,她沒有等到任何電話。
周唯再打過去,還是沒人接。轉而給她爸打了電話,一接通就聽到吵吵嚷嚷的勸酒聲,周唯不覺得失望,反而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爸。”她喊了一句。
“哦唯唯啊,唯唯來了。”
“爸,我媽呢?”
“
你媽在這呢,要跟你媽通電話嗎?”
“不用。在喝酒嗎?”
“對!在跟你海叔幾個人一起吃燒烤!你等會怎麼吃?到家了嗎?來吃點吧。”
周唯深吸一口氣,“我就是問問,我媽怎麼不接電話?”
她聽到電話那頭細細碎碎的交談聲,然後她爸回她:“你媽說手機放包裡了,沒聽見!”
不是沒聽見,是沒上心,一點點都沒上心,說好的來接她,轉頭就能忘個乾淨。女兒哪有吃飯喝酒重要,對吧?再猜,那個人應該也在,要不然她媽不會高興到忘乎所以。
“好,沒事了,我掛了。”
周唯用力挑高眉毛,眼睛往上看,隻要眼睛睜大了,馬上要湧出的眼淚就會退回去,像漲潮一樣。
她也不是一定非要她媽來接,但是是她說的啊,是她自己說的要來接她。周唯信了,所以等她,等到最後還要自己去問才知道,她不來的。總是這樣,一次又一次。
周唯想,下次不要回來了。
一小時前還熙熙攘攘的接人大隊已經走得差不多了,露出開闊的平台,往下連接兩條高架,出租車師傅招攬著顧客。
問到周唯這裡,她笑笑拒絕了。
出租車師傅老早之前就注意到這個小姑娘,看她一個人出來呆了挺長時間。他都來回出兩趟車了,回來看見她還在這,說等人吧,沒有等這麼長時間的。大晚上的多不安全。
回頭叮囑她兩句,周唯道謝,準備回家了。
高鐵站內轉地鐵,彆人說得再好聽,最後還是得靠她自己回去。隻不過這個彆人裡還包括父母,聽起來有一些諷刺。
周唯站起來的時候才發覺渾身冰涼,她好像坐了個風口,不知不覺被風吹了四十分鐘,想著回家以後要喝點藥,不然明天起來就要感冒。
回到家,周唯摸了摸臉頰,覺得有些燙,可能等不到明天了,今晚就會燒起來。
兩個小時之前餘晴和謝易初接連發消息問她有沒有到家,周唯不想他們擔心,說到了。現在真正回到家,拿起手機竟然不知道能回誰,怔了一會退出來,時間快九點了,她一點都沒覺得餓。
周唯找出電視機櫃裡的退燒藥,懶得去接水,仰頭吞下兩片,艱難地咽了咽喉嚨,然後去廚房裡看看有什麼菜,讓她可以給自己做點吃的。
藥片的酸苦味從舌尖漫到心臟。
就在她翻冰箱的同時,有人砰砰砰地敲門,周唯從貓眼看了一下,送外賣的。她沒點外賣,隔著門讓他把東西放下就行。
門外應聲。
緊接著手機跳出來自謝兔子的消息:[給你叫了個跑腿,趁熱吃。]
周唯一:[你怎麼知道我沒吃飯?]
謝兔子:[九點多了你還沒吃飯?]
原來他不知道,周唯輕拍額頭,發燒燒得她反應都遲鈍了,謝易初怎麼可能會知道她吃沒吃飯,是她自己以為外賣送的是晚飯。
周唯發了串省略號,謝易初那
裡顯示——
周唯一:[……]
周唯把外賣拿進來,還挺沉。放到茶幾上開始拆。
包裝很繁瑣,一層塑料袋一層保溫膜一層錫紙包,還沒拆到底。心煩意亂,找出剪刀直接剪開,剪到最裡麵發現是兩個巴掌大的陶瓷蓋碗。
粉藍色貓貓碗和青綠色鳥鳥碗,顏色靚麗,形狀流暢,可愛又不失精致。摸著質感很好,一點都不像外賣會有的品質,更像逢年過節送的禮盒。
瓷蓋上浮雕著三個大字:春和居。
周唯心裡一沉,翻了下塑料袋沒找到外賣單,倒是找到一張手寫卡片。
對這兩盅東西的估價再提一檔。
謝兔子:[好吃嗎?]
謝兔子:[我看我初中同學在朋友圈發了這家店的打卡,她們說還不錯。]
謝兔子:[我買了一份銷量最高的粥和一份小食,想給你當宵夜的,沒吃飯的話我再給你點彆的好不好?]
……
謝易初一連發了好多條,周唯終於從短視頻平台找到這家店。
春和居,號稱粥中愛馬仕,所用食材均來自國外空運,不外賣不預約,每日限量。
當看到一份貓貓碗的粥標價899的時候,周唯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這種割裂感,竟然笑了。
她發自肺腑地覺得荒謬。
謝易初還在等著她誇自己兩句,什麼有眼光啊,特彆好吃之類。
周唯發消息,他滿心歡喜點開卻是。
周唯一:[不好吃,以後彆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