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易初說:“周唯,考慮一下。”
這太魔幻了,她是耳鳴,不是幻聽。
周唯實在受不了他過分放肆的目光,把臉埋進肘彎,身體順著櫃子往下滑,自欺欺人地想蜷縮起來,哪怕在他麵前少暴露一點也好。
謝易初從善如流地跟著蹲下,單腿抵地,胳膊架在腿上。他十指交挽,好整以暇地用食指敲敲手背關節,循循善誘道:“前段時間不是在找家教嗎,不如找我。”
“我年輕,熬得起夜,你幾點來找我都行。”
周唯剛入學一陣胃病複發,淩晨三點多去醫院,她不敢跟家裡說,半夜也找不到能幫忙的人,謝易初陪著去吊的水。
十六七歲胃那麼差,還天天熬夜。護士不知道原因,隻看得見結果,背後裡嘀咕幾句,謝易初聽完也就忘了,沒當一回事,回到輸液大廳發現周唯竟然在做題。書包放在腳邊,沒有桌子,她拿窄窄的扶手當墊板用,頭很低,姿勢彆扭,全神貫注到連他坐下都不知道。
來醫院掛急
診還帶了試卷,謝易初這才隱約猜到她可能是為了學習熬的夜,把自己耗得嘴唇煞白,下巴尖尖,肩膀和腰像是一掐就碎在手心裡了。想著,他蹙起眉,心裡泛起一股古怪的情緒,突然就想對她好點。
爺爺朋友家的孫女,一個女孩,跑那麼遠來上學,還很拚命讀書,對她好點也是應該的對吧。
好著好著就這樣了。
謝易初認得坦坦蕩蕩,“反正我保證對你儘心儘力,外麵那些都不行。”
外麵那些說的是家教,也是彆的男生。
耐心等一會,周唯用手心揉了揉臉,手心發潮,抹到臉上也是濕濕的感覺,她又用手背蹭過臉,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抬頭看謝易初。
“你手機給我。”
她嗓音聽起來發緊。
謝易初給了。
周唯沒說話,輸完他手機鎖屏密碼才後知後覺她竟然對他那麼熟悉,什麼時候知道的都想不起來,就好像潛移默化刻在腦子裡一樣。
謝易初看見她熟練的動作,然後突然愣住,也想到了這一層,悶聲笑起來。
她和他手機同一款,分黑白色,周唯直接打開錄音,沒有正在錄製,應激狀態下她根本顧不上隱私不隱私,謝易初也沒有攔的意思,看著她打開他一切社交平台。
沒有,沒有,還是沒有。
周唯氣急敗壞地把他手機反扣在地上。
謝易初單腿蹲在她跟前,不明所以,但是沒有出聲,眼尾微揚。
周唯盯著他這張臉。她不得不承認謝易初長得很好,融合他父母的相貌優勢,加之他本身散漫不羈的氣質,每一處都寫著桀驁不馴,他像一陣不會為任何人停留的風。
很招女生追捧。
所以去找她們啊,她們每一個人都會很高興,為什麼偏偏要來招惹她。
胸口忽然湧上怒氣,周唯惡狠狠地推倒他。謝易初見她往自己身上撲,揉著她頭發,順勢躺下來,地磚冰涼,任由她衝動地跨坐在他腿上,摸遍他褲子口袋和衣服口袋。
沒有。
周唯說不出是失望還是高興。
謝易初雙手抄過她腋下,像抱洋娃娃一樣把她提起來。
“不給名分就亂摸,不太好吧。”
他嗓音有點啞,笑意沉沉。
周唯麵無表情:“為什麼沒有錄音筆?”
謝易初:“什麼錄音筆?”
“真心話大冒險。”
“國王遊戲。”
“打賭。”
“或者彆的。”
周唯問:“你們在玩什麼?”
像她這樣借住且普通的女生,多適合拿來玩。
謝易初終於明白她意思,笑聲斷在喉嚨裡,神情瞬間沉了下來,“你他媽在侮.辱誰?”
周唯不響,手握上他的手,想掰開他,抽出胳膊離開。
謝易初氣得輕微顫抖,瞳孔細微緊縮著。一把將她摁在櫃子上,捏著她下頜強迫
她看向自己,周唯疼得瑟縮,謝易初下意識鬆手,隨即又攥緊了她。
避無可避,全都暴露在他眼皮子底下,周唯難堪地閉眼。
是她太緊張了,謝易初隨便一句話就讓她繃得像彈簧,頃刻間理智全無,害怕卻不敢表現出來,隻會惡意揣測他,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用瘋狂的舉動來掩蓋內心的驚恐不安。
潛意識裡就覺得不應該這樣,謝易初看不到她,她不配得到好的。
周唯鼻尖一酸,眼淚溢出來,唇瓣顫抖,說對不起。
透明水珠啪啪砸在謝易初手上。
“對不起,我太慌了。”
……
周唯睜開眼,眼淚順著長長眼睫毛往下淌,嘴唇和眼睛泛著薄薄的紅。
謝易初煩躁地閉眼,低低罵了一句臟話,嘴裡血腥氣彌漫。早在她開始哭他就頂不住了,硬是咬著腮幫子才沒鬆口。
抬手抹掉她臉上的眼淚,“彆哭了昂,我又沒凶你。”
周唯沒說話,小步上前,默默抱緊他腰。
她怎麼能那麼軟,渾身跟沒骨頭似的,謝易初被抱了個措手不及,仰頭嘶了一聲,低低啞啞地說:“我給你三秒鐘反悔,三,二一。”
能有一秒就不錯了。
謝易初把她撈起來,湊到唇邊親了一口她眼睛,語氣似歎似笑:“以後是我的了。”
周唯沒有應聲。
但是也沒有拒絕。
如同現在,在空曠明亮的安全通道裡。
謝易初讓她說清楚,周唯既不答應,也不拒絕。
謝易初嘗到一絲冷冰冰的味道。
他反複回憶那時候的周唯到底有沒有答應他,翻來覆去地想,理智告訴他沒有,可又有一個聲音說周唯也沒有拒絕,或許她默認,隻是沒有開口。
謝易初按按胸口,似乎搖一搖都能聽到血液凍結的聲音。
他轉身離開,周唯去追,卻聽到謝易初說:“讓我冷靜冷靜。”
周唯穿著涼鞋跟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