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裡的音樂聲還在繼續。
有一個燉菜,耗了她很長時間,期間一直呆在廚房,是因為做飯還是因為彆的,周唯下意識回避了這個問題。
進去以後反鎖房門,關掉音響。
音樂戛然而止。
謝易初睡著了。
他趴在書桌上,高領毛衣將他肩膀輪廓勾勒的剛剛好,骨架寬闊,肌肉薄薄一層,還沒來得及長肉,有一種介於成年和未成年之間的骨感消瘦,但是周唯知道他脫掉衣服下的身軀有多麼修長有力。
吃那麼多飯大概都用來長個兒和被做題消耗了,哦,還有頭發。周唯放下托盤,筷子從碗上滾下來又碰到托盤邊緣,發出沉悶的碰撞聲。
謝易初被吵醒,揉著額頭慢慢轉醒,看見坐在床邊的周唯。
飯菜的香味鑽進鼻子。
醒來前後見到的都是周唯,以及,她安靜得仿佛可以任人擺布。謝易初有一瞬失神,分不清剛才是夢,還是現在是夢。
他忍不住眯眼望過去,朝旁邊伸手。周唯一開始躲了一下,見謝易初蹙眉,主動把手指放在他掌心,不過虛虛搭著,沒有全放上去。
輕聲歎氣:“我手太涼了。”
她手指不但冷,還泛著潮。謝易初往上合攏手指,從她指縫穿過去,直到兩個人手指都彎著扣在一起,大拇指最後搭在她指根。
潮濕冰冷的手瞬間感到一股乾燥的溫暖,他手指很長,骨節皮膚薄薄的,周唯從他掌心汲取熱意,很快暖了起來。
靜了一會,謝易初問:“她走了嗎?”聲音帶著濃濃的睡意,低啞不清。
房間裡處處是周唯的痕跡,他很容易就睡過去。
周唯看出謝易初不太清醒,靠近他說:“小聲點,黎雪還沒走。”
她聲音很低很低,呼吸近在咫尺。
謝易初其實沒聽清周唯說的什麼,靠的太近,目光完全被她一張一合的嘴唇吸引。他在倦怠感中感到輕微的暈眩,低低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周唯麵對他側臉,鎖門前她把吸頂燈亮度調到最暗,灰色微光映出他清晰深冷的下頜線。
這種昏暗加重了謝易初目光的侵略性。
“你吃飯吧,我要出去了。”周唯往後退,坐回床上,然後站起來。
很順利地抽回自己的手。
餘光裡她起身,睡袍下露出半截細細的小腿。踢踏著拖鞋,說話間就要離開。
周唯經過他背後,謝易初伸手抓住她手腕,突然被抓周唯也沒有驚慌,隻是有點無奈地看著他後腦勺。
也沒長眼睛啊,那他是怎麼一次又一次頭也不回就能精準抓到她的?
黎雪從衛生間出來,沒看見周唯,喊了兩聲唯唯。房間裡的兩個人聽到,周唯說:“快鬆手,黎雪在找我。”
門外腳步聲漸近,黎雪先去客廳陽台找了一圈,折回臥室門口,她先是敲了兩下門,“唯唯在嗎?”
“在!”周唯臉
色微變,緊緊盯著門把手,小聲咬牙切齒道:“謝易初,鬆手!”
“嗯。”
謝易初懶洋洋應聲,靠回椅背,拇指摁了一下她虎口。瞬間一陣酸麻從手腕直衝心尖,周唯突兀地叫出聲。
下一秒狠狠咬住嘴唇。
“唯唯你沒事吧?”黎雪隔著門問。周唯不打算開門,所以她始終沒有去擰門把手。
周唯深吸一口氣,壓住情緒說:“沒事,被椅子絆了一下。”抬手去打謝易初肩膀,蓬蓬作響。
謝易初回頭。
黎雪也聽到:“怎麼了?”
周唯看著謝易初,說:“在打椅子。”
黎雪:“哦哦。”她愣愣地站在門口。
周唯說:“你先去吃飯吧,我換個衣服就來。”
“好!那我先去把酒開了。”黎雪轉身離開,身後又傳來幾聲蓬蓬蓬,像打棉花。
暴打絆倒自己的東西,上次見還是在公園裡爺爺帶著小孩打路燈柱子。她不禁有些好笑,周唯竟然會有這麼孩子氣的一麵,被椅子絆倒就去打椅子。這種事放她身上總有種大跌眼鏡的感覺。
謝易初一手控製她兩手手腕,停了片刻鬆手,周唯又踹他一腳才算作罷,坐回床上。
謝易初手肘抵著桌麵,把頭枕在手腕上悶悶地笑。可以看出他忍得很用力,手背青筋明顯,周唯很喜歡他骨骼感分明的小臂,偶爾他豎起胳膊,周唯會不讓他發現地偷看。
她跟黎雪說要換衣服。但是他出不去,謝易初好整以暇地提醒周唯:“黎雪在等你。”
周唯不理他。
學小孩子那樣重重地打開衣櫃門,不管三七二十一粗暴地抽出底下的海藍色雲朵睡衣,帶亂了上麵疊好的衣服。
她拽出的睡衣袖子掃到謝易初的臉,周唯稍微一滯,謝易初卻笑了一下,說她:“虛張聲勢。”
周唯靜止兩秒,手放在腰間係帶。謝易初還看著她,態度很平靜。
那架勢不像她要脫衣服,謝易初看她脫衣服,像她要去打架,謝易初是她的約架對象。
周唯不覺得自己屬於好勝心強的人,但是麵對謝易初,她就是很想看他狼狽一點。不躲是麼,那就彆躲。
周唯和他對視,微微抬頭,隨即勾開了係帶。
謝易初倏爾背過身,緊抿著唇。
臉色很不好看。
不算狼狽,但也沒有很矜持就是了。甚至連他一貫的傲慢都沒維持住,氣急敗壞地喊她名字。
他現在像一隻惱羞成怒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