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易初怎麼也想不到他會因為考試失利在周唯這裡得到諸多特權。
在他沒回去的這段時間裡,周唯對他算得上百依百順,打電話的時候如果她在聽歌,謝易初會要求她唱給他聽。
周唯沒什麼唱歌的天賦,仗著嗓子夠柔,走調了也不會尷尬,仍是認認真真唱完。
偶爾一次碰到謝易初的媽媽章令嫻敲門,在以前周唯一定會先掛線,裝作無事發生。但是現在,謝易初跟章令嫻坦白對麵是周唯,還問周唯要不要接電話,周唯停頓一瞬,說好。
謝易初直接開了擴音遞過去,章令嫻下意識把手機接過來,一邊喊著唯唯,一邊遞給謝易初一個不解的眼神。
——你把手機給我乾嘛?
——你、未、來、兒、媳、婦。
謝易初一字一頓地做出口型,麵不改色,絲毫沒考慮過章令嫻的感受。
章令嫻在讀懂他唇語的瞬間卡殼,端麗的眉眼一怔,思路完全被打亂,上一句還問著周唯最近學習累不累?要多注意身體,下一秒愣在原地。
謝易初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從他媽手上拿回手機,然後若無其事道地告訴周唯:“有事,先掛了,我過兩天就回去了,你自己在家注意安全,有問題給我打電話,嗯,拜拜。”
章令嫻沒說話,試圖在他臉上找到開玩笑的痕跡,然而謝易初麵對她的打量除了更坦然外,沒有一絲不自然。
雖然不是時時刻刻養在身邊,但是她的兒子她還算了解。章令嫻把眼鏡拿下來,抬手搭在鼻梁上捏了捏。
心裡竟然覺得果然如此。
良久,她歎了口氣:“說吧,你想乾什麼?”
“還是媽了解我。”謝易初挑眉,拉著章令嫻坐在沙發上,握著她的手放在自己膝頭。
章令嫻看著他修長的骨節,有一瞬間的恍惚。她有多久沒體會過這種類似促膝長談的親子時光了?隨著謝易初長大,她和丈夫在事業上也是一路長紅,這些年夫妻二人忙著拓展國際市場,整日不是在飛往國外的路上就是忙著處理各個項目。
這麼多年好像一眨眼就過去了,等猛地回過頭,發現她的兒子早已長成了意氣風發的少年。每每帶他見朋友,朋友總是打趣說兒子長這麼好看,以後你要多煩心了。
章令嫻還沒來得及苦惱,初三那會謝易初直接把人家女孩子送進公安局。她接到電話是又驚又氣,以前從未察覺出謝易初做事那麼極端,但是在公安局裡她當然要維護她的兒子,章令嫻拿出她女強人的派頭,帶著律師簽了協議。
等回到家,接到消息的謝行霖風塵仆仆趕回來,他一向信奉棍棒教育,摁著謝易初跪在客廳,不由分地說拿皮帶抽了他一頓。
彼時謝易初一言不發,後背抽得全是一道一道的血印子,哪怕因為生理性疼痛克製不住顫抖,他上半身依舊挺拔。
謝行霖問知道錯嗎,謝易初說知道,問錯在哪,謝易初說不該做絕。
心裡有數就行,謝行霖鬆了口氣,把皮帶一卷扔在沙發上,扯了扯領帶。
他怕的不是謝易初行為出格,是怕他把事做絕以後會害了他自己。至剛易折,過柔則靡。隻要不違法犯罪,一切都能隨他們去,但是性子絕不能極端。既是怕孩子一時意氣用事出意外,也是怕他們遭人報複。
章令嫻覺得差不多了,剛想勸和兩句,隻見謝易初慢慢直起腰,把脊背繃成一條線,回頭看著謝行霖笑,“錯了又怎樣,下次我還會這麼做。”
氣得謝行霖抄起皮帶又抽了他一頓,最後還是章令嫻死死攔著才沒叫謝易初躺著進醫院。
謝行霖沒能一次性抽服他,於是那根執拗的骨頭隨著謝易初直到現在。不在意便算了,但隻要他認定什麼,撞到頭破血流他還是會這麼做。
章令嫻偶爾回想起那一幕會自責缺席了孩子的成長階段,導致他性格偏激。從那以後帶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補償心理,她對謝易初格外優容,學校那邊幾次三番告狀說他逃課翻牆,無視校規,章令嫻也隻是口頭上應承下來,吩咐助理再捐兩個圖書室。
連後麵周唯想脫離謝家租房住,卻是謝易初先提出來的。
兩個孩子正值十六七歲,章令嫻有過擔憂,轉念想到朋友們打趣的話,周唯又是個沉默寡言的……
“媽,算我求你。??[]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謝易初說的很平靜。章令嫻聽到這句話渾身一震,一咬牙做主買了十七層,心裡做了最壞的打算,犧牲一個周唯沒什麼,隻要她兒子高興。
章令嫻看得出周唯的拘謹和小心翼翼,隻跟謝易初說她普通家庭。這已經是對她自尊最大的維護了。
如果不是特彆想要,謝易初不會多說一句話。他替周唯開了這個口,章令嫻就猜到了感興趣的是他。
走到這一步她雖然驚訝,卻不會很震驚。
手背上蓋著他的手,熱度源源不斷。章令嫻收回思緒,又是歎了口氣,謝易初還未提要求,她卻顯出妥協的意思,“說吧,你想要什麼。”
“自主招生協議,我要降分錄取的名額。”
“給周唯?”
謝易初說:“是。”
“你想要降多少?”
“二十。”
說著說著,他的口吻已然像在談判。
章令嫻抬頭望著謝易初,情不自禁把手貼在他臉側。謝易初眼型開得很漂亮,長而流暢,收到眼尾處微微上挑,這一點像她,然而他眉眼中流露出的勢在必得十足地像謝行霖。
他父親強勢,他自己也不逞多讓。
章令嫻收回手,笑著搖了搖頭,“這不可能。”微笑時眼下顯出的細紋為她增添了幾分歲月沉澱後的優雅嫻靜。
謝易初笑起來眼尾揚起的弧度和她一模一樣:“所以要麻煩媽了。”
章令嫻把手抽出來蓋在謝易初手上,緊了緊說:“十分之內還有可能。”
謝易初沒說話,原來略垂著的視線往上剔,唇角也牽起來,聲音很輕:“媽,那我再求你一
次。”
“……”章令嫻握住他的手顫了一下,“……媽儘力。”
“你爸那邊,你想過嗎?”
“頂多再挨他一頓打。”懶懶散散的聲調使他聽起來像風一樣隨意。反正謝行霖又不能打死他,謝易初早習慣了謝行霖解皮帶抽他,從小到大他的教育方式就沒變過。
章令嫻不由抱怨:“唉,你爸也真是的,他從小挨揍長大,對你也不會彆的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