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唯晚上放學回來,開門總能看到謝易初的側影。他坐在茶幾前學習,支著頭,臉上看不到波動,靜得像雕塑。
他很少有這樣沉的時候,或者在她麵前不曾表現出來。周唯發現除了剛開始幾天謝易初會做筆記,後麵隻是聽課。深紅色絨緞麵的手賬本攤在桌上,和他氣質很不搭,但的確是他在用。周唯伸頭去看,都是一些縮寫,大概除了他自己誰也看不懂。
直到她站到跟前,謝易初才注意到她回來了,外麵天也黑了。於是揉了揉眉心,略顯煩躁地閉上眼。
周唯去開燈。
謝易初朝她伸手。
周唯走到他身邊,被一把拉下去,下一秒落進他懷裡,謝易初滿滿當當地抱著她,拆掉她頭發,埋進去吸氣。
腿被硌得難受,周唯想動一動,謝易初緊了緊手臂:“彆動,給我抱抱。”
短時間內學了太多理論,一邊打著基礎一邊學著應試,連緩衝階段都沒有。每天學到傍晚就開始覺得腦袋犯渾,正好等周唯放學,可以拉她來抱一抱回血。
周唯仰起頭,手指摸索到他太陽穴,不輕不重地按揉。
“是因為開學考才煩的嗎?”她聽柯旭提了一嘴,金融係的有開學考,好像要抽係裡前三十單開一個班,含金量恐怖到令人咋舌。
謝易初微微低頭,把臉偎在她手腕內側,嗯了一聲,並未多說。
這種班級應該會是傾全係資源重點培養的吧,周唯想想,覺得用心一點也很正常,可謝易初是不是有點用力過猛了。
又是比賽又是開學考的,她不免擔憂:“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身體重要。”
謝易初把她手拉下來握在自己手裡,慢慢狹她一眼,像是抬起眼睛就已經浪費了很多精力,他笑笑,然後說:“我心裡有數。”
他所謂的心裡有數就是除了吃飯睡覺以外每天能學多久學多久,把自己當成模型一樣喂題,在機械重複的測試中快速拉高水平。
周唯說,“好。”親了親他眼睛,然後起身去做飯。
飯後也不要他刷碗,推他去學習,謝易初借口不能讓她一個人包攬家務,趁機買了洗碗機和掃地機——當初搬出來時謝家就備齊了這些,隻是周唯很抗拒,謝易初沒辦法,又叫人搬了回去。
周唯這次沒有拒絕。
謝易初發現隻要他說為了自己,周唯就會全力支持他,她甚至不會多問一句話。
周唯把謝易初的衝勁兒看在眼裡,學習時間逐漸從十一點延長到十二點。她要加倍努力才對得起謝易初的犧牲。
四月在平淡和甜蜜裡一閃而過,好像誰都沒反應過來,時間就從指縫裡滑走了。
五月初周唯準備著即將到來的四校聯考,謝易初已經提前去大學了。
數院那邊的導師聯係他進組,拖不下去了。謝易初隻跟她說了有事要去,沒說是比賽。
周唯雖然依依不舍,卻平靜地接受了謝易初要離開的事實。
“要不跟我一起走?去玩兩天再回來。”
周唯搖頭,最後踮腳親他下巴,低聲說:“等下次吧。”
下次。
因為謝易初,她不再是一個人了。
現在她得好好學習。
……
五月中旬四校聯考,六月份七校聯考,接踵而至的考試像一道道劫難消磨著學生的意誌。
高三會進行班級微調,幾次大考的成績加權後排名,普通班裡如果有超過實驗班和重點班的學生會被調進去,同樣的,前麵班級裡的吊車尾會被流放到普通班。
周唯考出了普通班裡前幾的水平。
餘晴看著她的成績條,高興也不高興。高興的是周唯有了明顯的進步,不高興的是萬一周唯走了,她一個人可怎麼辦啊?
周唯說:“彆歎氣,我不會走的。加權排名呢,我前麵幾次考的又不好。”
聞言,餘晴也不知道該露出什麼樣的表情。她希望周唯好,和周唯不走,這兩件事能不能同時發生?可現實卻是衝突的。
微調名單出來後,餘晴第一個擠過去看,來來回回翻了好幾遍也沒找到周唯的名字。
周唯見她喪著臉回來就知道沒有自己,朝她眨眨眼,“我沒騙你吧?”
餘晴坐下好一會才說:“我寧願你這次騙我。”
她聲音很小,絲毫沒有平時沒心沒肺的模樣。周唯忍不住去握她的手,笑得柔軟又澄澈,“去不了也沒有關係呀,比起去一個不知道會不會接納我的班級,我更想和你坐在一起。”
餘晴轉頭對上她眼睛,“唯唯你真好!”
周唯啞然失笑:“隻是這樣就好了嗎?我又沒說什麼。”
周唯簡直是她見過的最溫柔體貼的人!彆說謝易初,就連她自己也想和周唯在一起。餘晴重重點頭。
“那以後我們一起好好學習吧。”周唯說:“快要高三了。”留給她的時間又少了一些。
餘晴一反常態地沒有打著哈哈糊弄過去,眼神堅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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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升高三的暑假周唯回家呆了一周就回到了南臨。她是去看爺爺的,對王青和周廣寅並不怎麼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