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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該是你阿媽來看你的日子呀,怎麼到這個時候了還沒來?”精神病院的花園走廊裡,丁冬芹端來一盆水,讓葉青躺在搖椅上,幫著她洗洗頭,今天太陽好,也沒風,洗頭最合適。丁冬芹利索的幫葉青把頭發洗好,看著動作應該常做。
是的,她在這精神病院已經乾了五年了
“你說說你,這一生也夠悲慘的,上次見你的時候,是在勞改隊,再見你,竟然在精神病院,唉....你說你都經曆了什麼呀。”丁冬芹一邊幫著葉青擦頭發,一遍絮叨著“你阿媽對你還挺不錯的,每次來都幫你帶各種吃的用的,給你講你們曾經的事兒。你說說你,都聽了這麼幾年了,怎麼還是一點兒反應也沒有呀。”
葉青眼睛呆滯的看著遠處,沒有聚光,看不出來她到底在看什麼地方。丁冬芹說話,她也沒反應。
丁冬芹也習慣了,幫她擦乾頭發後,梳了梳,也不去照顧彆的病人了,直接坐在了她身邊,順著她的目光,也看著遠處“其實咱倆都倒黴,你看看,我從裡麵出來後,和男人沒過幾年就離婚了。自己一個人帶這個姑娘,供她上了個示範學校,現在結了婚,有自己的小家,婆家不太願意讓她多往娘家跑,所以....唉,咱們不想讓女兒兩邊為難,找個這麼個伺候病人的活兒,常年在精神病院住著。唉...天天在這裡呆著,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有沒有被傳染上精神病。我也想過了,等在活個七八年,我動不了了,就口藥喝下去,不讓自己為難,也能讓女兒省心。你覺得我這個法子行不行。”
葉青依然沒回話。丁冬芹又道“這幾天我有個朋友問我願不願意去彆的國,她說那邊的錢幣不值錢,咱們這兒的錢拿去兌換人家那邊的錢幣,一塊錢能兌好幾塊呢。咱們要是有五萬塊錢,相當於在他們那是十塊錢了,這可了不得呀。在咱們這邊是窮人,但在那邊咱們可是富人。唉,可惜我存款不多,也沒什麼一技之長,到了那邊照樣是打工的。還是在自己的土地上好。”
葉青聽到這裡的時候,手指微微的動了動,但丁冬芹並沒有發現。坐在那裡又開始說起了她最緊遇到的人和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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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蘭花和杜廣軍過來看葉青的時候,葉青並沒有出去曬太陽,而是一個人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並沒有睡著。
邱蘭花以為她睡著了,輕聲的幫著她蓋蓋被子。杜廣軍出去給葉青打飯的時候,邱蘭花坐在葉青床邊歎了口氣看著葉青自言自語道“昨天沒來看你,是因為華華她奶奶病了,我昨天和你杜叔過去看她了,得的不是什麼好病,醫生說治不好,還要花很多錢呢。華華爺爺想用你給華華留的那些錢,我不同意,醫生都說治不好了,在去花那個錢治,不是白浪費錢嗎...唉,不過就這樣聲熬著也遭罪。保守治療吧,臨走的時候,我給她放了兩千塊錢。算是仁義了。現在咱家處處都好,就是你呀...女兒呀,你到底是受了什麼刺激,都這麼多年了,還沒想開?華華每年都來看你多少次,你都沒感覺嗎?你看看孩子現在多優秀,馬上都要上高中了,在等個幾年,都能成家了。我們年紀越來越大,要真是哪兒一天去了,留華華和你這樣的,可咋辦呀。”
葉青閉著眼睛也不吭聲。就那樣靜靜的聽著。
邱蘭花又道“我現在自己的那個小生意,做的還挺好,一年攢的錢都存著呢,現在物價越來越高,結婚娶個媳婦都要好多彩禮,還有你,當初存的那些錢也用的差不多了,這些錢到時候都給你們兩個用。媽就盼著你能好起來。你要是好起來,咱家也算是皆大歡喜了。咱們就這樣安安靜靜地過自己的日子,可千萬彆和人家比了,咱們比不過。知道不?”
“每個人的活法都不一樣,你看看現在,媽就覺得這樣挺好,也不比梁紅梅差什麼,活的開心就好。”
邱蘭花絮絮叨叨按照每次來,都會說個大半天,等杜廣軍打過來飯,葉青也沒有要醒的跡象。邱蘭花把飯給她放到了保溫盒裡,待了一會兒,兩人才離開。
等兩人走出門,葉青睜開眼睛,看著窗外,就那樣等著她阿媽的背影出現,靜靜地目送她走出去。許久許久才收回視線,好似剛剛要把阿媽的背影深深的記在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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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兒過去半個月後,葉青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深夜進了丁冬芹的房間。
當葉青站在她麵前的時候,嚇的丁冬芹啊的一聲...還以為葉青發瘋了呢。
結果葉青多少年沒開過口的嘴裡,道出了幾個字,思路清晰,神情正常,說出來的話,也讓丁冬芹驚訝不已。
這天晚上,葉青在丁冬芹的房間裡待了三個多小時。
接下來丁冬芹出去了幾天,回來後並沒有去找葉青,但兩個人私下裡聯係密切。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天氣慢慢的熱了,華華也放假了。邱蘭花又一次帶著他過來看葉青。
兩個月的時間,那邊華華的奶奶已經不行了,這才幾個月的時間,就這麼沒了,正所謂病來如猛獸,這人說沒就沒了。上個月底剛下葬,華華又失去了一個親人。
華華對這個奶奶說不上什麼感覺,對他很好,他依賴,但他並不太願意待在她們身邊,因為他一直覺得是因為他們,他媽媽才瘋了的。所以這幾年,華華去的最多的,就是邱蘭花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