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流明剛好走近,聲音冷淡:“不然怎樣?”
丁培安得聲音戛然而止,好像被卡住脖子的公雞,震驚地看著殷流明,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你沒事?”
“殷哥!你沒事!”
殷流明淡淡地“嗯”了一聲,目光放在丁培安身上:“你找到破關的關鍵要素了?”
丁培安氣勢一弱,但仍然嘴硬:“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遲夕瞪大了眼睛:“丁培安,你不要太無恥了,殷哥找到線索都是共享出來的!”
“隻有蠢人才會這麼乾。”丁培安撫摸了一下自己臉上的疤,定了定神,衝殷流明冷笑了一聲,“你要是肯向我低頭,我倒是不介意你分一杯羹。”
殷流明丟下嚴航,輕輕捏了捏拳頭上前一步。
丁培安瞬間回想起自己之前被掐著脖子舉起來的畫麵,臉色漲紅,連續後退了幾步,衝楊角和寧媛媛喝道:“你們不打算破關了嗎?跟著這種新人,一時瞎貓撞死耗子就算了,還真以為他能解決夢境?”
寧媛媛用一臉看傻子的表情看他。
楊角低著頭沒說話,但雙腳粘在地上完全沒有要動的意思。
丁培安氣笑了:“行,那我一個人通關去了,你們就留在副本裡慢慢耗吧!”
說完頭也不抬地轉身離開。
縱然好脾氣如遲夕也忍不住罵了一句:“不要臉!”
借著殷哥的力走到現在,找到點線索就立刻單飛!
望著丁培安的背影,殷流明右手伸進了口袋,眼眸中閃過一絲亮光。
要是白天的、好脾氣的他可能也就不當回事了;可惜現在的他時刻處於想睡覺沒法睡的暴躁中……
丁培安雖然嘴上很痛快,但實際上心情極差——這次來做引導者,就簽到楊角一個新人,而且楊角也跟他不是一條心,可謂是血本無歸。
都他媽是那個姓殷的新人的錯!
丁培安泄憤式地將旁邊的花朵踢斷了枝葉、還將花冠踩在腳下狠狠碾壓。看著嬌嫩的花瓣被碾成一灘汙泥,好像踩碾的是殷流明一樣暢快。
碎花瓣和汁液粘在他的鞋底。
就在這時,他忽然覺得身體一冷,然後迅速一熱。
一簇火焰從他腳下的碎花中憑空升起,將他整個人纏繞起來。
烈火灼身的痛苦讓他頓時發出慘叫。
他下意識跑了幾步,然而火焰一路跟著灼燒了過來。
情急之下,丁培安忍著身體和心靈的雙重疼痛,兌換防火的道具。
一道清泉從他頭頂澆下,在他周圍包裹出一圈半透明的水膜。
火焰被水隔絕,最終漸漸消失。
“操!怎麼回事!”丁培安左右環視,找不到原因。
又浪費了一個道具!
還是雙倍積分兌換!
不清楚到底是剛才在辦公樓裡帶出來的“東西”,還是踩了花的報應,丁培安隻能謹慎地向宿舍樓跑去。
殷流明麵無表情地將手從口袋裡掏出,好像一切跟他都沒有關係一般。
為了不直接攻擊玩家,他在丁培安踢花的瞬間,將火焰纏繞設定到了花朵上。因為目標不是丁培安,所以如果剛才丁培安沒有去踩碾花冠、讓碎花粘到他鞋底,也不會被火焰纏著。
僅有的1積分就這麼送出去了,他卻沒有任何心痛感。
遲夕道:“丁培安怎麼了?”
“誰知道,也許是闖火場招惹了什麼鬼怪吧。”
遲夕嚇了一條:“殷哥,那你沒事吧?要不我們去洗手間等著?”
“我沒事。”
殷流明用腳尖把嚴航翻了個麵,讓嚴航正麵朝上,“他們在偷考卷。”
寧媛媛一怔,快速反應過來:“偷考卷提前做題,然後通過考試?”
“嗯。”
“這是係統給我們的提示麼?”遲夕眼前一亮,隨後又苦惱地皺眉,“可是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火?”
殷流明將從嚴航嘴裡問出來的內容講了一遍。
寧媛媛已經聯想到了很多:“既然這個夢境的塗夢者是齊小北,偷考卷這件事肯定也和他有關係——嚴航逼迫齊小北去偷考卷?”
殷流明點點頭,抬眸看向了還被大火吞噬的辦公樓:“以嚴航的性格,大概率不會幫齊小北逃命——所以現在的齊小北……”
恐怕已經葬身火海了。
就算是殷流明,踏上三樓之後帶著嚴航立刻下樓,也還是從二樓洗手間跳出來才保住了性命。
齊小北或許在第一個照麵,就已經葬身在怒悔之火的絢麗花朵中。
殷流明忽然想起他之前每次見到齊小北,都能嗅到齊小北身上那種難言的焦臭味。
在樓道裡親眼看著另一個學生被怒悔之火吞噬,他才明白過來——那是活生生的人的軀體被火焰吞噬時的氣息。
遲夕忍不住道:“等等,齊小北不是這個夢境世界的塗夢者嗎?為什麼會死?”
寧媛媛停頓了一下,忽然歎口氣:“這就算我作為引導者分享給你們的經驗吧——你們已經知道了,夢魘遊戲中的夢境都來自於一個真實的人的夢……但其實不止生者會做夢。夢魘遊戲中的夢境,一般分為兩種:活人之夢,或者死人之夢,就是以塗夢者是否死亡為分界線。活人之夢的內容基本來源於之前說過的塗夢者的渴望;而死人之夢……則大部分都是塗夢者死亡時的不甘。”
遲夕呆了。
“實際上,夢魘遊戲中死人之夢的夢境會更多一點。他們唯一的夢境就是最後死亡的場景的循環,執念越深越難以解脫。”寧媛媛點上一支煙,“我之前勸你們不要太當真也是因為這。不管你們給齊小北多少關懷和愛護,都沒有意義。”
因為齊小北已經死了。
縱然給他再多的關懷與同情,對他來說都已經無濟於事。
他隻是一個被怨恨充斥了內心、不甘心就此離去的厲鬼。
這個生死輪回的鮮花焦土校園隻是他怨念和不甘的凝聚,讓他一直輪回循環在死亡時的場景中,不停地折磨著罪魁禍首的嚴航,也不停地折磨著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