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他自己一樣。
沈樓輕輕摸了摸下巴:“這就不好說了。”
他遺憾地道,“早知道當時我就應該直接附到謝頎竹身上檢查一下。”
殷流明道:“先找遲夕問問。”
……
殷流明搭乘那道能夠前往遲夕和謝頎竹地下住所的電梯,到了地下二樓。
他們的家裡開著門,裡麵卻隻有一隻肥貓在悠閒地躺在沙發上玩毛線球,除此之外空無一人。
殷流明又坐電梯上了三樓,然而打開就看到聶珺、柯學嘉兩個人正在護士身邊問什麼。
看到殷流明從電梯出來,聶珺兩個人打招呼道:“殷哥好。”
殷流明眉頭緊鎖。
他是按照上一次輪回時的方式上三樓的,卻沒有到達複製品所在的樓層。
謝頎竹或者遲夕修改了電梯的法則?
柯學嘉熱情地道:“殷哥,我們得知了一個很有意思的細節。”
“什麼?”
“葉青青之前和趙秀秀一起掉進了停車場,在停車場裡看到了很多封閉的轎車。”柯學嘉道,“但我們沒有找到能夠前往地下停車場的路——電梯也沒有去B1的按鈕。”
聶珺指了指護士:“我們問了一下護士,護士說停車場直通外界,做完手術、痊愈之後的病人會直接從停車場離開醫院。”
殷流明點點頭:“所以你們猜任務要求的尋找失蹤病人的位置就在停車場?”
“對!”
柯學嘉搓了搓手,“馮峰和趙秀秀在找有沒有安全樓梯,葉青青和石凱遠去找能夠驅逐竹青蟲的手段,如果能成功,我們打算再進一次手術室。”
看他們似乎合作得有模有樣,殷流明略有些欣慰——雖說這批新人跟他關係不大,但不管怎麼說看著這幾個原本互相陌生、甚至互相提防的人能夠團結合作,適應夢魘遊戲的節奏,殷流明還是很高興的。
柯學嘉他們找到的線路應該是謝頎竹給闖關玩家設計的“正常通關線路”。
通過藥品找到驅逐竹青蟲的辦法,然後接受手術後保持自我,被送到停車場之後發現任務要求尋找的病人。
至於破關,倒確實和遲夕最初說的一樣。
兩個塗夢者自己都還沒搞懂自己的執念,來破關的玩家更難。
不過柯學嘉倒是給殷流明提了個醒。
手術室。
殷流明回去搭乘電梯,上了最頂樓。
手術室門口緊鎖,旁邊幾個房間護士也都不見了蹤影。倒是米安培扒著手術室的門左瞅右看。
注意到殷流明過來,米安培熱情地道:“殷哥,你要進去?這門太結實了,我怎麼搞都弄不開。”
殷流明手一伸,一柄長矛出現在他手中。
他眸光略沉,唇角輕輕勾了一下。
雖然白天夜晚他的性格會略有不同……但說到底都是同一個人。
白天的他也不是不會強闖!
……
“轟隆!”
牆壁被打碎的聲音遙遙炸響,嚇得遲夕手裡的白瓷茶杯差點摔碎。
謝頎竹神色如常,似乎完全沒有聽到:“實驗進度?目前看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最近幾輪輪回的數據證明我之前研究方向可能有一點偏差。”
遲夕注意力收回來,小心翼翼地道:“可是……你現實中的身體撐得住嗎?”
謝頎竹放下杯子,走到打印機旁邊拿起剛打出來的圖表:“隻要護理得好,人可以昏睡很多年不起——植物人蘇醒的例子還少麼?”
遲夕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問:“但小竹,就算你在夢境裡把實驗方向都摸索清楚了,醒來之後也會忘記的。這樣一來有什麼意義嗎?”
謝頎竹翻著資料頭也不抬:“這個問題我們不是討論過?你那個學妹雖然把夢境裡的事都忘了,但是對你們還有些印象。說明就算把夢境裡的事忘光,依然能有感覺留下。”
謝頎竹抬頭,篤定地道,“這種感覺留下就可以。”
遲夕有些迷茫:“科研不是講究邏輯和真理的嗎?”
“是的,但不代表不依靠感覺。”謝頎竹放下資料,“實際上,‘感覺’本身就有知識和經驗的積累,隻是很多人無法區分到底是大腦對經驗積累下來的判斷,還是憑空的臆想。”
遲夕明白了:“但小竹你可以。”
謝頎竹端起茶杯笑了笑,沒有反駁,表情不自謙也不自傲,仿佛遲夕隻是在闡述一件非常普通的事實。
遲夕又沉默了好久,才低聲問:“小竹,你維持這個夢境……全都是為了實驗嗎?”
謝頎竹喝了一口熱茶,垂眸看著茶杯中微微蕩漾的淺綠色茶水:“你想問什麼?”
遲夕小心地覷著謝頎竹的神色:“你也知道,我時間沒多少了嘛……就,如果你有什麼想做的,我也還能幫的上忙的話……”
謝頎竹忽然放下茶杯。
白瓷茶杯底和桌麵碰撞,發出“叮”的清脆聲。
遲夕頓時閉口。
謝頎竹淺棕色的眼眸直視著遲夕:“遲夕,我們倆是什麼關係?”
“男、男女朋友。”
謝頎竹有些無奈地道:“那你不用這樣和我說話——偶爾對我撒撒嬌,我又不會生氣。”
遲夕:“……”
總覺得哪裡有點不對。
謝頎竹站起身來:“客人要來了,你先走。”
遲夕呆了一下,下意識道:“為什麼?”
“我怕你忍不住投敵。”
遲夕:“……”
謝頎竹走到門口,忽然轉過身,靜靜地看著遲夕:“至於你剛才問的問題——你想要什麼,我就想要什麼。”
遲夕再次怔住。
還不等他說什麼,謝頎竹已經關上門出去了。
……
殷流明從手術室裡打破牆找到謝頎竹時,謝頎竹正站在走廊裡刷著手機上的數據。
看到殷流明過來,謝頎竹抬眸,早有預料地點點頭:“等你很久了。”
殷流明看著謝頎竹,輕輕挑眉:“看來你知道我的來意。”
“知道。”謝頎竹收起手機,淡淡地道,“我隻想告訴你一點——這個夢境裡如何是我和遲夕兩個人的事,不需要外人插手。”
殷流明也淡淡地道:“既然和夢魘遊戲扯上關係,就不隻是你們兩個人的事了。”
謝頎竹冷冷地看著他。
殷流明直視回去。
米安培弱弱地舉手道:“我能說一句話嗎?”
謝頎竹掃了他一眼:“什麼?”
“做夢確實隻是一個人的事,但生者和死者的夢境糾纏在一起無法自拔,就不隻是一個人的事了。”米安培道,“生死有常,你和亡者的靈魂糾纏太久,自身也會被陰氣侵染,減壽減運都是輕的。”
“那也是我的事。”
米安培道:“但是遲夕也會受影響啊!生者和亡者應該是平行的兩條線,你拉著他不去轉世,他的命理也會被打亂,下輩子說不定會轉生成小白鼠哦!”
謝頎竹皺眉。
沈樓忽然從殷流明身邊飄了出來。
“這也是夢魘遊戲為什麼要將有脫離現實的夢境拉扯回來的原因。”沈樓道,“現世的規則是生活在現世中所有生命的意願所選擇。從世界誕生時你們選擇了‘真實’,那每一個想選擇‘虛幻’的舉動,都是在動搖‘真實’的根基。”
謝頎竹沉默了片刻,忽然道:“這不是我的研究領域,縱然你說錯什麼,我也無從反駁。”
沈樓挑眉:“我的意思是說——我們來毀掉你的夢境是有很堅定的立場、並且也有這個能力的。”
謝頎竹眸色微沉:“我可以看做這是威脅嗎?”
沈樓笑眯眯地道:“當然。”
米安培狐假虎威道:“沒錯!”
謝頎竹盯著他們,忽然輕笑了一聲:“我不懂你們的規則,但在我懂得的規則裡,知道怎麼把你們趕出我的夢境。”
……
遲夕走在複製數據所在的三樓,有些擔憂謝頎竹和殷流明的碰麵。
他了解謝頎竹,也多少知道殷流明的性格。
這兩個人都不是隨隨便便就願意讓步的類型。
萬一他們倆打起來……
謝頎竹對這個夢境幾乎有百分之百的掌控力,但殷哥手段繁多,還有夢魘遊戲的係統在背後支撐……
遲夕有些煩躁地抓抓頭。
——要是他當初乾脆地死了,是不是就沒有這麼多麻煩了?
到底為什麼他會成為塗夢者?
心神不定的時候總想找點彆的事分散一下注意力,遲夕推開了308病房的門。
他依稀記得這間病房是米安培和那個叫聶珺的小姑娘的病房。
進入這個夢境的玩家的房間分配是由栗子完成的,遲夕也不知道栗子到底是怎麼分的房間。
宛如屍體一樣躺在病床上的四具屍體顯得有些滲人。
但遲夕自從成為塗夢者之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已經死掉的緣故,對屍體少了很多敬畏之感。
他隨意地走到一張床邊,有些好奇地看看聶珺的複製體。
——小竹就是用這種方式保存試驗數據的……
遲夕順便看了米安培的床鋪一眼,忽然呆住了。
那張床上躺著一張年輕安靜的麵孔,臉上還有一道明顯的疤痕。
壓根不是米安培的相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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