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丟失的夢(1 / 2)

夢魘遊戲中的時間流速和現實中不同,謝頎竹的“輪回”機製讓時間變得更加混亂,儘管在夢境中不知道過了多少婚禮,但現實中隻過去了兩天。

兩天前秦月已經蘇醒,這次殷流明其實沒什麼把握能找到秦月。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秦月竟然還在原來的病房。

病房裡有護士,殷流明這次直接用深海幻蠕者的易容技能變成了護士,裝作查房在秦月的病房裡來回走了走。

比起上次,秦月似乎心情更不好,趴在窗口看著外麵的風景,小小的臉上蓄滿了煩躁。

殷流明稍稍蹙眉,思忖了一下,裝作掃地的樣子,和照顧月月的護士打聽:“那個小姑娘身體不舒服嗎?”

那護士看殷流明和其他的護士一模一樣,隻當新同事不疑有他,歎口氣道:“也不是,就是失眠。”

殷流明微微一怔。

“這小姑娘不是前幾天才從昏迷中醒過來麼?不知道是不是昏睡太久,醒來之後就睡不著覺,睡著一會兒就醒了。”那護士小聲道,“你是新來的?小姑娘睡不好脾氣可大了,小心點彆去招惹。”

殷流明眉頭緊鎖。

他找了個借口去了茶水間,把發條傀儡娃娃召喚了出來。

“月月還在原來的病房。”殷流明指了指那間病房,“一會護士離開之後,你可以進去陪月月玩。”

傀儡娃娃一臉不高興地甩開殷流明的手,聽到後麵頓時揮舞起手臂,迫切地盯著月月的病房。

等那個護士離開,傀儡娃娃像一條找到主人的小狗,迫不及待地衝了進去。

殷流明沒有打擾兩個小孩子的歡樂時光,隻低聲喚了一句:“沈先生。”

沈樓的聲音適時響起:“怎麼?”

“月月失眠了。”殷流明靠在牆上,手指輕輕點了點茶水間的水龍頭,“睡一會兒就醒、醒了脾氣就很差……聽起來倒是有點耳熟。”

沈樓道:“和你一樣。”

“你說過,我失眠是因為我的夢沒有了。”殷流明收回手指,淡淡地道,“月月也是同樣的情況麼?”

“或許。”沈樓道,“如果是夢境丟失,那小丫頭的失憶也能解釋。夢境不可能單獨剝離,必然承載著塗夢者的執念。”

月月的執念是陽陽,她的夢境丟失之後,關於陽陽的記憶也跟著丟失了。

造成這一切的毫無疑問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還停留在發條童話遊樂場夢境裡的周子祺。

殷流明沉默了一下,忽然道:“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我的夢境丟失,會是和月月相同的原因嗎?”

他和月月的表現十分相似,讓他不禁懷疑——是否他也曾經因為某種執念成為了夢魘遊戲的塗夢者,然後又因為某種原因,他的夢境被奪走,之後伴隨著執念和夢境一同消失的還有他的記憶,以及安詳的睡眠。

沈樓的聲音沉默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沈樓才淡淡地道:“也有這種可能——或者說,隻有這種可能。”

殷流明聽出一絲不尋常:“你早就知道?”

沈樓道:“從你第一次說你從不做夢,我就猜到了。隻有夢魘遊戲才能讓你的夢境脫離你存在、但又不會讓你成為沒有任何意識的植物人。”

殷流明皺眉。

“你也不要指望夢魘遊戲幫你找回夢境。現在夢魘遊戲對於夢境的檢測明顯有些不足,你的夢境應該像那小丫頭的發條童話遊樂場一樣被人為搶走、但夢魘遊戲隻要檢測到塗夢者醒來,就當做夢境破關。”沈樓道,“還是等我力量再恢複一些幫你找回來。”

殷流明道:“我記得你之前說過,可以進入彆人的意識來尋找他的夢境。”

“如果你的夢境還跟你聯係在一起的話。”沈樓道,“如果你和夢境脫離的時間太久,聯係會變得非常微弱,我現在的力量恐怕難以找到共鳴的點。”

殷流明沉默不語。

他從有記憶開始,就沒有做過任何一個夢。

這樣來推論的話,可以說他剛出生不久,夢境就被人為剝奪了。

“我的夢境確定還在麼?”

“一定還在。”沈樓給出了肯定的答複,“甚至你死了,你的夢境可能都還會繼續延續。”

“被剝奪的夢境會怎麼樣?”

“難說。塗夢者既是夢境的創造者,又是夢境的約束者。塗夢者的知識、經驗、記憶給夢境的發展規定了方向和界限。失去塗夢者但依然留存下來的夢境,可能基礎不牢直接毀滅,也可能不受控製地發展成無法預測的東西。”

殷流明抱著胳膊,走到窗邊看向了外麵。

醫院外麵是市主乾道,車水馬龍,井然有序,綠化道上行人慢悠悠地前進,偶爾還有在外麵散步的病人。

殷流明眸光微垂。

過了一會,他忽然道:“你上次說過,年紀越小的塗夢者,夢境難度越高。”

“大致上是這個規律。越貼近現實的夢境越簡單。”

“爺爺說過,他剛收養我,我就從未睡好覺。那時候我應該剛出生不久。”殷流明道,“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孩子的夢境,會是什麼難度?”

沈樓聲音裡難得帶了些震驚:“剛出生的夢境……難以想象它能一直存在,沒有任何現實基礎構建的夢境按理說是無法單獨存在的。因為你甚至不知道他的夢境裡到底會出現什麼不可名狀的東西。”

但殷流明的夢確實不在他自己這裡。

殷流明揉了揉眉心:“那麼,奪走我的夢境的人到底想乾什麼?”

一個甚至連沈樓都無法估量難度的夢境,到底被用來做什麼了?

沈樓道:“或許可以從沉錨入手。”

周子祺奪走了秦月的夢境,說不定就和殷流明被奪走的夢境是同樣的手段。

殷流明麵色微微一沉。

之前他對沉錨一直保持著被動警惕的態度,哪怕從係統獲取沉錨的資料,主要也都是為了自保。

現在看來……沉錨恐怕和許願符、和他牽扯都很深。

雷英哲殺死遲夕的原因恐怕不是為了許願符,而是為了讓許願符真正的作用能夠發揮出來,再次人為創造一個生死糾纏的雙塗夢者夢境。

看來他得想辦法主動去找沉錨的麻煩。

兩個人聊了這一會,地上一團陰影出現,發條傀儡娃娃從陰影裡鑽了出來。

殷流明問:“和月月玩夠了?”

發條傀儡娃娃不情不願地點點頭,“嗖”地一下返回了圖鑒。

殷流明又去找了一下謝頎竹。

謝頎竹抱著虛化的栗子,沉默地看著她夢境中留給她的記憶。

殷流明想了想,把栗子和回憶道具暫時留在她這裡,先回了家。

……

市三環的彆墅區是本市著名的富人聚集地,家家戶戶都是有頭有臉的富貴人家。

殷流明的車停在其中一棟門口。

彆墅門口站著個人,看到他的車過來,頓時興奮擺手。

殷流明下車,有些詫異地看著對麵的人:“你怎麼來了?”

米安培摸了摸頭,“嘿嘿”笑道:“有點事情找殷哥。”

他回頭看了眼殷流明家的彆墅,驚歎道,“殷哥家裡這麼有錢的嗎?”

殷流明淡淡地道:“爺爺的資產罷了。”

帶米安培進了家門,米安培羨慕地對著高雅大氣的客廳流哈喇子:“哎,人間還是好啊,比地府那不見光的地方強多了……”

殷流明倒了一杯茶給他:“找我什麼事?”

米安培有些遺憾地擺擺手:“哎,我說到底是個死人,吃不了人間的東西。”

旋即端正了臉色,“其實不是我,是遲夕。”

他手一伸,一道淺淺的光釋放出來,在一旁的沙發上凝聚成遲夕的模樣。

殷流明一怔:“遲夕?”

米安培撓撓頭:“夢境破了之後,我就把小遲的靈魂收起來了,回到地府本來要帶他去轉世的,但他說他想起了什麼事情,就給上司打了個請假條過來了。”

比起夢境中的凝實,現實中的遲夕靈魂看起來虛無脆弱,好像隨時都會崩散一般。

米安培催促道:“趕緊說,小遲的靈魂耽誤太久了。”

遲夕晃了晃頭,看清殷流明,鬆了口氣:“殷哥,你還記得我們一起去探望齊小北的家裡人的事嗎?”

殷流明點點頭:“記得。”

他用海珠許願為齊小北的家人改善生活之後,和遲夕一起去看過齊家人的日子有沒有切實變好。

“從齊家回來之後,我在路邊的裝飾店裡看到了齊小北爸媽做的小木雕。”遲夕道,“想著能給齊小北家裡多點收入,我就給小竹買了個掛飾。”

殷流明微微一怔。

“之前沒注意過,現在想起來,那個掛飾和許願符特彆像!”遲夕揉了揉自己的腦袋,“為什麼之前沒有想起來?”

殷流明眉頭緊鎖。

沈樓忽然出現,皺眉道:“拋開記憶的問題,有可能是特意降低了存在感。”

“存在感?”

米安培道:“啊,確實有單獨的法術或者力量,讓某些東西變得像路邊的石頭和雜草,它確實存在,但不刻意關注你想不起來。”

米安培遲疑了一下,繼續道,“那還真有可能,轉世之前要過濾一遍靈魂全部記憶,小遲可能就是因此想起來的。”

殷流明嘴唇抿成了一條線。

米安培和遲夕交代完就向殷流明告彆:“小遲得趕緊轉世去了。”

遲夕應了一聲,衝殷流明笑了笑,隨後被米安培收了回去。

米安培借用了殷流明家的地窖,開了陰門,返回了地府。

殷流明靠在地窖門口,眉頭緊鎖。

沈樓道:“在生氣?”

殷流明麵無表情地看他一眼:“你怎麼知道?”

沈樓微笑道:“感覺。”

殷流明沒有反駁。

他確實有點生氣。

生氣的點在於幕後黑手利用齊小北父母賴以為生的手藝。

之前他和遲夕去看望齊家時,親眼看到了齊家的狀況——齊小北的父親腿殘疾、母親有時候神誌不清,一家人的收入就是齊小北父親坐在床上雕刻的這些木雕。

利用海珠許願之後,在夢魘遊戲的影響下,齊家的木雕銷量變得好了起來,齊小北的爸爸有了更多的能力去研究更深層次的木雕技術,雕刻出來的裝飾品也愈發精美。

想必他們以後的生活也能更穩實些。

幕後之人利用這對可憐的夫妻,推廣自己的目的。

殷流明繃緊了臉,去客廳打了幾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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