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樓略帶詫異地挑眉看著顧輝。
說實話,在周子祺說出交易的條件時,沈樓就略感可惜地覺得這次恐怕得換個策略了。
不論將來能不能恢複,對殷流明的感情和記憶都是他絕不想放棄的東西。
隻是本著“不拿白不拿”的主張,先把這個道具要到手裡再說。
之後是打破這片玻璃牆壁直接暴力對抗、還是悄悄溜走慢慢調查都要再看情況。
沒想到顧輝突然來了這一句。
沈樓語氣帶了點輕蔑:“這是新的詐騙手法?”
顧輝冷冷地道:“不然我現在殺掉你也可以。”
沈樓和顧輝獨眼注視了片刻,忽然眯了眯眼:“對你有什麼好處?”
顧輝臉皮抽搐了一下,道:“關你屁事?”
沈樓反而不急了,手裡輕輕拋著那個道具,饒有興趣地道:“你喜歡周子祺?”
顧輝冷冷地抬頭掃了他一眼,警告道:“最好不要找死。”
沈樓又打了個響指。
顧輝瞬間後跳了兩步,摸了一把脖子。
沈樓嘲弄地看了他一眼:“膽子這麼小,也敢威脅我?”
顧輝額頭青筋爆了一下,直接伸手去拿之前擺弄的機關。
沈樓好整以暇地飄在空中,看著顧輝作勢要把開關扳下。
顧輝手停在開關上半晌,最後還是閉眼強行忍了下來。
沈樓悠閒地道:“所以,談談你們的愛情故事?”
顧輝冷靜了一會,硬邦邦地道:“沒有愛情故事。”
沈樓挑眉。
“我進入夢魘遊戲的時候,被周子祺帶著救過幾次罷了。”顧輝陰沉著臉,“我隻是不想他沉緬在早已經不存在、甚至虛假到沒有感情的東西上。”
沈樓眯了眯眼:“周子祺沉緬誰?”
顧輝冷冷地掃了他一眼。
沈樓驚訝地摸了摸下巴:“你在開玩笑。”
“當然不是現在廢柴的你。”顧輝不屑地道,“他喜歡的大概是那個無所不能、能幫助他實現任何願望的係統……所以他現在看著你和那個玩家親親我我嫉妒心並不是很強。他覺得現在的你並不完全等同於過去的係統,隻有你回歸夢魘遊戲核心,才是他喜歡的對象。”
沈樓掂了一下手裡的道具,若有所思:“所以他要取走我對殷流明的記憶和感情。”
顧輝冷淡地道:“你對沉錨還有些用處,殺掉你並不劃算。但你要是失去對殷流明的記憶感情,周子祺必然會不自覺地向你靠攏。等夢魘遊戲剝離現實,他一定會選擇留在夢魘遊戲裡。”
沈樓明白了,輕輕挑眉:“我倒是不介意跟你做這個交易——隻是你混的過去麼?”
顧輝道:“當然——我有額外的記憶偽裝。”
他從懷裡摸出一張宛如手機內存卡一樣的小卡片,丟到了沈樓手裡。
沈樓把卡插進道具,畫麵中立刻開始播放他和殷流明認識的過往,從在圖鑒中被殷流明喚醒開始,和他自己記憶中的場景沒有半分偏差。
隻是這份記憶隻停留在“鏡中畫外彆苑”之前。
沈樓輕輕挑眉,明白了。
上一個夢境中,他和殷流明進入夢境之後沒多久就分開,在他身邊多了個扮成殷流明的裴瑜朝,在殷流明身邊則多了一個聽雷英哲指揮的假沈樓。
沈樓當時其實有些奇怪,明明是他的複製體,為什麼能夠毫不留情地甘做雷英哲的倀鬼、坑害殷流明?
現在看來,那個“沈樓”大概就是被抽取了感情。而雷英哲扮演的殷流明身邊也跟著一個沈樓,抽掉記憶也不會被真正的殷流明察覺到。
顧輝冷冰冰地道:“你也彆想借用周子祺對係統的感情達到什麼目的,他比你更分得清現在的你和原來的係統的區彆。”
沈樓收起道具,輕輕嗤笑了一聲:“這種事你求我做我也不會——萬一讓我可愛的男朋友誤會那就得不償失了。”
……
“可愛的男朋友”已經穿回了員工製服,並用深海幻蠕者的能力易容成了秦保的模樣,在白天的貓樂園大廳裡轉悠。
他剛才的房間裡同樣用深海幻蠕者的技能留了個替身,用以迷惑一直在監控他們的沉錨成員。
大廳是做貓咖用,桌椅板凳上隨處都趴著貓貓狗狗,對殷流明愛答不理。
殷流明放下了栗子,讓栗子去和他們交流。
栗子很快在一群貓貓的包圍中睡著了。
殷流明由著它偷懶,轉頭去找了接待處的服務生:“你知道咱們老板的辦公室在哪裡嗎?”
那服務生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找老板乾什麼?”
殷流明微笑道:“勞動仲裁。”
服務生:“……?”
“關於這份合同,關於加班和調休的規定和我們現行的《勞動法》之間有所不同。”殷流明掏出合同,“我覺得有必要和老板好好談談。”
服務生看殷流明的眼神變得有些茫然,過了好一會才下意識道:“我帶你過去。”
老板辦公室在頂樓,借著秦保的臉和服務生的引路,殷流明順利通過了幾個十分固執、八成就是牛頭人的保安的阻攔,來到了踩踩貓樂園老板辦公室。
辦公室內,秦奮進西裝革履,坐在高級真皮辦公椅上,笑得十分溫和:“秦保,找我有什麼事?”
他的懷裡抱著一隻小奶貓,旁邊的書架上還趴著一隻懶洋洋的胖貓。
殷流明之前聽秦保說過,秦奮進雖然給他了一些優待,但對他並不親近,隻當鄉下來打秋風的窮親戚。
現在看起來,秦奮進對頂著秦保臉的他果然一副公事公辦的營業表情。
——但問題就來了……真正的秦奮進現在已經被剝了皮,躺在地下層的鋁製床上,眼前這個秦奮進又是誰呢?
殷流明思索了一下,露出了有些害怕的表情:“堂叔,我做了個噩夢。”
秦奮進的溫和表情收斂了一些,輕輕撫摸懷中奶貓的腦袋:“我說過,在工作領域要叫我老板。”
他頓了頓,皺眉,“做噩夢了找我乾什麼?”
“我做噩夢夢到咱們店被報複,我、老板、堂嬸、堂妹全都被剝了皮。”殷流明臉色蒼白,口氣惶恐,“這個夢太真實了,好嚇人!”
秦奮進臉上的表情紋絲未變,反倒是他懷裡的小奶貓忽然尖銳地“喵”了一聲,“嗖”地一下從秦奮進的懷裡跳了下來,驚恐地爬上了書架,縮進那隻大貓的懷裡。
大貓安撫性地拍拍它的腦袋,又給它舔了舔毛。
秦奮進抬頭看了眼兩隻貓,隨後板著臉對殷流明訓斥:“不就是做個噩夢,有什麼值得找我抱怨的!萌萌做噩夢都不怕,你都多大了!”
殷流明目光跟著那兩隻貓。
他過來主要是想試探一下現在披著秦奮進的人皮的到底是誰——想到因為秦奮進而死的那麼多冤屈的靈魂,每一個對秦奮進應當都恨之入骨。
恨意最深的那個,可能就是現在頂著秦奮進的臉、主導整個夢境的貓。
但很奇怪的是,秦奮進並沒有表現出多少異常。
殷流明不動聲色地環視了周圍一圈。
這間辦公室的裝潢風格很淡雅,和大廳的貓咖風格一致,牆壁和角落都有不少貓爬架和寵物用品。
倒顯得秦奮進似乎是個很愛護寵物的人一般。
牆壁和辦公桌上還掛著幾個相框,裡麵是秦奮進和一位漂亮的太太,牽著一個可愛的小姑娘,小姑娘懷裡還抱著一隻純白的布偶貓。
這些東西將辦公室裝點得不像工作區域,反而像一個溫馨的小家。
隻是照片裡的貓是布偶貓,但現在秦奮進辦公室裡的兩隻貓看上去是英短。
而那兩隻貓……
殷流明微微眯了眯眼。
他試探著道:“老板,我在老家的時候做噩夢就習慣抱著小花睡,今晚能抱隻店裡的貓嗎?”
秦奮進端起水杯,吹了吹喝了一口:“隨便你。”
殷流明看了眼那隻幾乎沒有冒出任何熱氣的杯子,露出一絲討好的笑意:“我能抱著老板這裡的貓睡嗎?”
“咚!”
秦奮進的杯子猛然放下,冷著臉道:“不行。”
“為、為什麼?”
“我的貓和店裡的貓是兩回事。”秦奮進冷淡地道,“你想玩貓抱貓就去店裡找,玩死了也無所謂,但我的貓一根毛也不能掉。”
這話從一個虐貓店的老板嘴裡說出來,顯得既雙標又可笑。
殷流明眸中閃過一絲沉思,點了點頭:“那我先告辭了。”
“去吧。”秦奮進明顯有些不高興,“以後這種小事不要再來問我。”
殷流明彎腰離開。
走出秦奮進的辦公室,殷流明返回去再次找到了秦保:“秦奮進家裡有幾口人?”
秦保按照殷流明的吩咐躲在他母親和花貓的房間,聽到殷流明這麼問,怔了一下才回答:“就堂嬸和堂妹秦萌萌兩個人。”
殷流明再次問:“有養什麼寵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