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吧,睡覺。”
“可你不是……”方臨想問給他留那盞燈。
“全關了,睡得安穩些。”孟金宇把自己裹在被子裡,“我現在不怕黑了。”
-
第二天孟金宇眼睛果然腫了,他難得起了大早開始折騰,努力讓自己模樣看起來隻是沒睡好。
後來錄節目他照例哼哼唧唧地不願乾活,跑到廚房偷吃東西,還跟那兩個打電競的孩子一起開黑,最後輸得對方差點都懶得帶他。
看上去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方臨在一旁看著,孟金宇的黑粉總嘲他演技尷尬令人出戲,但至少在努力裝作沒事上,他似乎已經努力演得很好了。
他原本以為這幾天都會這麼過去。
孟金宇發生的事像冰冷的提示,但方臨並不打算當回事。
他還是很期待錄製結束,甚至好幾次都無聊得確認了幾次航班,對著已經值機的界麵發很久的呆,過一會兒又會笑起來。
可他沒有想到會提前見到段長珂。
-
第三天晚上,方臨剛跟孟金宇完成今日活動,正好輪到他倆打掃大堂,孟金宇不願意乾,方臨像個冷酷的包工頭一樣硬把掃帚塞他手裡:“快乾活,不乾明天沒飯吃。”
正當孟金宇又要開始跟他習慣性撕扯一番,忽然客棧門響,他才怔了一下。
“怎麼了?”方臨疑惑地問,對方一眼不發,隻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回頭——
每一個晚上都想見到的人,此刻帶著一身蕭瑟的秋意,站在他的麵前。
FollowPD興奮不已,想要靠近點拍,但又明白對方的身份不敢貿然上前。更何況……
方臨在看見他的一刹那,先一步湧上來的驚訝和喜悅都衝上來,幾乎快要掩飾不住此刻的表情:“段——”
“方臨。”他被打斷了。
他才發現為什麼followPD不敢上前,想說出來的話也卡在了喉間。
段長珂看上去並不是有備而來,也不像來度假休閒的,一張臉冷著,上麵的表情是方臨在那麼多個夜晚裡都沒有見過的凝重。
他的心臟忽然重重一沉。
不好的預感爬上來,讓他想起快要被自己遺忘的、重生前與今日天氣相差無二的深秋。
段長珂隻看了攝像一眼,對方就立即關上了機器,他才回過頭,看著方臨說話。
“跟我走,現在。”
方臨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嚴重,他都差點忘了孟金宇還有另一個外人在場,想要抓著段長珂詢問。
但段長珂比他冷靜,與他維持著疏離的社交關係,看上去完全就是方臨不近人情的老板。
他沒有一刻猶豫,立即點頭,東西都沒拿,隻立刻向工作人員要了手機,跟著段長珂上了等候在門口的車。
“機場。”司機並不是經常服務段長珂的老吳,方臨沒有見過,隻聽他一上車就這麼說。
他甚至不敢問,不敢開口說話。
“我安排了私人飛機,能以最快的速度回去,趕到醫院也不會太久。應該……”兩人並排坐著,段長珂沒有看他,隻望向前方,話也沒有說完。
方臨甚至連點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誰也沒有說話,一時間安靜得讓方臨連呼吸都覺得心悸,胸口悶得喘不過氣來,隻敢保持著這樣的姿勢一動不動。
四肢的血運好像出了問題,他眼睛發蒙,手腳冰涼。
忽然一陣溫暖覆蓋了他。
方臨仍然僵著,但段長珂打破了沉默。
他抓著他的手,將自己的五指都包住,然後攬過自己,很輕柔又很慎重地抱在懷裡。
他呆呆地由他動作,眼睛也沒有眨一下。
但他的身體開始變得溫暖。
段長珂力氣稍大了一些,讓他更緊地貼著自己,然後說:“彆怕。”
方臨在他懷裡,幅度很小、很輕地點頭。
他的聽覺好像還沒有失靈,所以他聽見了段長珂不那麼平穩的心跳。
他的心跳聲好響。
那麼響,那麼有力,那麼健康。
好像永遠不會麵對遲暮,麵對病痛。
他想,段長珂其實應該是想說,讓自己彆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