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還是個練家子。
識時務者為俊基。柯尋不再掙動,老老實實讓人頂著摁著。
屋外的響動更加近了,悉悉喳喳地竟到了自己這間屋的窗邊,而後聲音忽地戛然而止,一點兒動靜都不再有。
柯尋下意識地抬眼看向窗口,窗扇是木板做的,密不透光,屋裡一片漆黑,屋外也是深夜,沒有亮光,望過去自然也該是伸手不見五指。
一隻眼睛突地出現在窗扇的位置,像是黑暗裡裂開了一道縫,這隻眼睛就從這道縫隙裡向著屋內窺視。
這不是一隻活人的眼睛,或者說不是一隻真人的眼睛。
它是畫在紙上的,白紙黑線,畫得十分簡單的一隻眼睛,杏核形的眼廓,烏黑的瞳孔,眼睛上方還有一條又細又彎的眉毛。
柯尋慶幸自個兒喉嚨處還被牧懌然的膝蓋頂著,否則這驟然一嚇怕不是要脫口出聲。
他不知道這麼黑的屋子裡是怎麼能把這隻眼睛看得一清二楚的,裡裡外外沒有任何的光源,可這隻眼睛就這麼清晰分明地嵌在窗扇的縫隙裡,此時此刻就在那兒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一滴冷汗順著額角滑下來,柯尋屏住呼吸。
這隻眼睛在看他,外頭的紙人在看著他。
身後的牧懌然也沒有任何動作,兩個人和屋外的紙人就這麼定在原地,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僵持。
這種僵持不知持續了多久,時間也許很長,也許很短,就在柯尋覺得自己的思想都快要麻木掉的時候,那紙人的眼睛忽然一閃不見,眼前的畫麵重新落入無窮的黑暗裡。
柯尋正要鬆一口氣,就見那紙人眼睛消失的地方突然就伸進一根手指來,皮膚慘白指甲烏黑,喀刺刺地刮劃著木質的窗板,再細看這手指形狀古怪得很,方正且扁平——竟是一根紙糊的手指!
臥槽——柯尋心下驚得一聲大罵,什麼時候一張紙也這麼猖狂了?!
一念未完,那根手指突然開始用力,使勁地刮摳著窗板,發出刺耳的聲音。老舊的木頭板“哢叭叭”地響,似乎快要在這刮摳下碎裂開來。
——它要進來!柯尋意識到這一可能後開始掙紮——不能讓它進來,得阻止它!
卻不料牧懌然鉗製著他的雙手卻更加用力了,饒是柯尋本就力氣不小,在牧懌然手底下竟也全然沒用。
正要使出全身力量掙脫,忽覺牧懌然壓下身來,在耳邊聲音極低地說了一句:“彆動!你擋不住它。”
……那也不能就這麼等死啊。柯尋扭著脖子想要讓牧懌然看他不認同的眼神,結果沒等他把腦袋轉過去,牧懌然的第二句話又送進了耳朵裡:“聽著,一旦它進來,絕對不要動,如果它離近,就屏住呼吸,除非你想送死。”
柯尋放棄掙紮,牧懌然到底比他多兩幅畫的經驗,當然,武力值比他高也是重要因素之一,眼下仍然被他鉗製著,撅著屁股摁趴在地上,就是想動也動不了。
柯尋偏了偏頭,索性枕在了牧懌然支在旁邊的膝蓋上。
牧懌然:“……”
黑暗裡,刮弄木頭窗板的聲音仍在持續作響,那種尖銳的紙鋒與皺鈍的木頭發出的摩擦聲,讓人聽得牙酸毛豎雞皮疙瘩泛。
正強自忍受、度秒如年中,突聽得身後“沙沙”一聲響,緊接著就是“咚”地一聲重響——堆在牆角的麻袋許是因為剛才兩人的坐靠產生了鬆動,竟在這個時候滾落在了地上。
重響過後,屋裡屋外驟然陷入一片死寂,柯尋抬眼,見窗扇縫隙中的那根手指收了回去,下一秒,整個窗扇突地被重重砸響,聲音駭然,像是個百十來斤的大漢在掄著甕大的拳頭砸在窗板上。
——BOSS暴走了!柯尋腦裡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幾個字,抬頭想要問牧懌然這下怎麼辦,隻覺得他放鬆了對自己的鉗製,聲音再次低低地傳過來:“記住我剛才說的,不要動。”
不讓動,這不是眼睜睜等死嗎?柯尋猶豫了片刻,最終一倒頭——再次躺回了牧懌然的膝上。
就信他一回,命先交他手上。
牧懌然的身體不易察覺地微微一僵,已經伸出去想要把柯尋推開的手頓在半空,片刻後緩緩地收了回來。
破舊的木頭窗板終於禁不住那股力量的撞擊,“哐”地一聲四分五裂迸飛開去。
柯尋記著牧懌然的話,一動也不敢動,隻能努力地翻著眼皮向上看。
窗口處,紙人紮成的童男像靜靜地立在那裡,鮮明的五官帶著毫無生機的笑意,死氣沉沉地看著屋中的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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