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畫 白事(12)(2 / 2)

畫怖 瑆玥 6804 字 6個月前

衛東慌了,臉色煞白地一把揪住柯尋的雙臂,企圖從好兄弟的身上得到庇護或是保證。

柯尋抓住他幾乎就要站不穩的身體,一陣身心俱焚。

“姓牧的!鈐印到底在哪兒?!”同是拿到“辜”字布條的劉宇飛目眥欲裂,幾步衝上來,伸手就要扯牧懌然的前襟,被牧懌然滑步閃開。

“你就這麼毫無人性眼睜睜看著彆人去死嗎?!”劉宇飛嘶聲吼著,眼底是崩潰和幾欲瘋狂的光,“把你知道的線索說出來!我不想死!誰都不想死!你憑什麼想要自己活著出去?!”

吼到這裡,衝著旁邊眾人一揮手,“姓牧的肯定知道鈐印在哪兒的線索!大家一起上!讓他說出來!他知道!他一定知道!”

眾人沉默著,用看死人的目光看著情緒崩潰的劉宇飛。

雖然其他人也不見得能活過今晚,但去守靈堂的人……幾乎可以肯定,必是有去無還。

“我看,”那位醫生冷靜地開口,“趁還有點時間,大家把自己想到的線索都說一下,彙總起來,說不定能找出鈐印。”

見眾人仍然沉默,醫生又補充了一句:“照昨天和今天的這種安排,守靈和挖墳的任務,遲早落到其他人的身上。”

意思是每個人都逃不過,如果不提供線索出來大家一起出力,遲早都得死在這兒。

見眾人有所動容,醫生繼續說道:“我先來拋磚引玉一下吧。上午的時候,我在這個村裡走了走,在村頭發現了一座石碑,碑文上刻的是這個村子簡略的村誌。

“這個村裡的人,都姓李,我想,這裡的村民大概都是同一宗族的。他們的祖宗,可以追溯到戰國時候,在當時的秦國為官,官名叫做‘宗祝’。

“‘宗祝’這個官,據我所知,是職掌祈告祖宗以及鬼神之事的官,所以,這個官職是具有巫師性質的官。

“我覺得,這一線索說不定和這幅畫的內容有些關係。以上就是我目前所得到的、相對似乎有用的線索,諸位,如果想到了什麼,不妨說出來,大家一起分析分析。”

醫生說完,目光首先落向了牧懌然。

“鬼神之事,這不是廢話嗎!”劉宇飛暴躁地吼,“就算他們祖宗不是什麼宗祝,這畫裡一樣全是鬼神之事!你這線索完全屁用也沒有!”

沒有人理會他,隻是齊刷刷地將目光盯在牧懌然的身上,仿佛他是一尊救世之神。

“昨晚那五個人的死狀,我認為有規律可循。”牧懌然麵色平靜,“而你所說的石碑上的村誌,我也認為不是全無用處。”

“說了跟沒說一樣!”劉宇飛再次衝上來想要揪扯牧懌然,被旁邊的柯尋一把攥住手腕。

“要麼閉嘴想辦法,要麼我讓你這身衣裳變成斷臂衫。”柯尋麵無表情地說著,手上微微用力,疼得劉宇飛一聲慘叫,額頭上立刻冒出冷汗來。

“說到那五個人的死狀,”醫生接著牧懌然的話說,“死在墳地的那兩個,的確有點蹊蹺。我們過去的時候,那些烏鴉已經在分食屍體了,不過仍然能看出,那兩具屍體,是被等分成數份肉段的——注意,是‘等分’,是非常平均的等量分屍,這一點讓我覺得有些不自然,除非那種力量有強迫症,否則我認為沒有必要做到這麼的精細。”

牧懌然垂眸沉思,醫生見狀不再打擾他,將目光望向其他人:“大家還有什麼線索可以提供嗎?哪怕是看似微不足道的、很正常的小事,也都可以說。”

“我說一個吧,”開口的是柯尋,見牧懌然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麼,並沒有開口阻止,就繼續道,“不是關於鈐印的線索,是關於怎麼避免被那兩個紙人害死的方法。”

眾人的目光立刻刷地一下子集中在了他的臉上。

“不管你們被安排了什麼活,都想辦法把自己全身上下藏起來,用麻袋蓋住也好,用木柴擋住也好,隻要彆被那兩個紙人看見,如果紙人走到你的麵前,一定要屏住呼吸。”

“那去挖墳的怎麼辦?”拿到“歹”字布條的人忙問。

柯尋搖了搖頭:“不知道。”

“實在不行,用土蓋到身上試試。”醫生道。

“守靈堂的呢?”衛東慘白著臉顫聲問,“棺材裡的那一個會不會跑出來?挖掉那三人眼睛的是不是棺材裡的東西?”

沒有人回答他,屋中沉默得近乎死寂。

“小牧想出什麼了麼?”醫生打破了這壓抑得讓人難以承受的沉寂。

“我很在意村民的祖先是宗祝這件事。”牧懌然抬眸,眾人立刻望向他。

“行神鬼之事,具有巫師的性質,這在春秋戰國的時候是非常常見的。”牧懌然說道,“咒詛這種事,在當時很盛行,譬如在兩國交戰之前,會舉行咒詛敵國君主的祭禮,最有名的是《詛楚文》,那是在戰國後期,秦楚兩國爭霸進行到最激烈的時候,秦王祈求天神保佑秦國獲勝,並詛咒楚國敗亡的文字。

“聯係到眼下情況的話,李家宅院後的三棵被稱為陰木的槐樹,未嘗不是一種詛咒。有些地方把槐樹叫做‘鬼招手’,再加上傳說中它聚陰招鬼的特性,我有理由懷疑,當初把這三棵樹種在李家宅子後頭的人,對這戶人家,不懷好意。

“並且,就算是畫中世界,體現出的場景也得有邏輯性、故事縝密無bug,可昨晚在李宅,我們沒有看到任何一個李家後人或是至親,按常理來看,這就屬於bug。

“我們的角色應該是去李家幫忙的村民,如果我們是李家人,身上的麻衣不會是這樣的製式。由此可見,李家應該是已無子孫親屬,換句難聽的話,就是絕戶。

“對於古人或是舊時代的人來說,絕戶在彆人眼裡都是一種很慘的下場,有一種說法,就是遭到了報應或是詛咒。

“另外,靈堂裡的那口棺材,是用純柏木造的,純柏木製棺,會遭天打。天打雷劈,不是什麼好詞,通常也被用來口頭詛咒彆人,但如果以純柏木棺來付諸實際的話,這種詛咒可就不是僅口頭說說而已了,而是真正的、人為的、刻意的,實實在在的詛咒。

“結合以上幾點,可以得出一條不知是否算是重要的線索,那就是,這戶辦喪事的人家,被人為地詛咒了,從種那三棵槐樹的時候開始,直到現在,一家人死得斷子絕孫,靈堂裡的那一個,就是他們家的最後一個人,這戶人家至此,絕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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