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係不同,神的屬性也就不同,無法確認屬性,我們就無法做出相應的應對。
“我們知道,娑陀教自創始之初,歸化融合了多教派的教義和神係設定,經曆千百年的發展變化,又衍生出數支分支教派,各自發揚壯大,有了獨立的教義和神係,既遊離於本教之外,又與本教密切相關。
“這其中很有幾支支係教派後來者居上,繁榮一時,其名聲和影響力,甚至有蓋過本教的勢頭。
“於是很多人都忘記了最初娑陀教本教的教義,其中一點,是不殺生。”
眾人直聽得齊齊一震。
不殺生,娑陀教其實——不殺生!
那、那麼——自己這些人又乾了些什麼?!
“然而就算是娑陀教本教,祭品中也是有‘肉’這一項的,”牧懌然說著,指向地上擺著的那一片東西。
其中幾樣,是他昨天留在娑陀廟裡的,被廟中的修行者加工過後,剛才全部拿了回來,“但在正統的娑陀教本教教義中,肉可以以植物代之。比如,紫茉莉,代表狗肉,當歸,代表馬肉,天門冬花根,代表象肉,刺蒺藜,代表孔雀肉,黃精花根,代表,人肉。”
看著牧懌然手指的方向,沙柳的臉刷地一片慘白。
秦賜看向牧懌然:“小牧是怎麼知道哪一種植物代表哪一種肉的?”
“昨晚我在咱們帳篷的頂部,看到的花紋就是這些,”牧懌然平靜地答道,“花紋分內外兩圈,一圈畫有植物圖案,一圈畫有動物圖案。開始我並沒有意識到這兩圈圖案是一一對應的,隻以為這是某種對主圖案的修飾,但當我繼續往下看時,發現有幾個圖案畫的是糞便、尿液、腦髓等等,我意識到,這些圖案似乎就是沙柳曾經說過的,五慧露和五貢肉。”
說到這兒,牧懌然看向沙柳:“你所從書上看到的那些血腥祭品,也沒有什麼錯處,隻不過那本書的名字,你大概忘了告訴我們,介意現在說一下麼?”
沙柳顫抖著嘴唇,沒敢去看眾人盯向她的目光,低著聲說道:“書名……書名是《青教祭儀諸物開示》。”
“青教?”耿爸愕然。
“青教就是我們所說的娑陀教的一個分支,”牧懌然麵無表情,“經由千百年的發展,逐漸脫離本教獨立存在。這一支教派,更偏向於崇拜凶神,其下屬寺廟中多供的是怒相凶神,而教內無論是祭祀儀式還是行巫儀式,也都是偏門邪類,異常凶殘血腥。”
話音剛落,耿媽已是衝到沙柳麵前,狠狠地照臉抽了一巴掌:“都是你!都是你誤導了我們!讓我們去弄那些——那些沒人性的東西!是你害了我們,是你讓我們變成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
衛東和耿爸連忙把情緒激動的耿媽拉開,沙柳低著頭,扶正被耿媽打歪了的眼鏡,低聲說道:“可我所說的這些祭品,不也一樣起到庇護的作用了嗎,至少馬振華的死可以證明,沒有準備這些祭品的人會死。”
“準備了的不也一樣會死!”耿媽嘶吼著,“周彬準備得夠全了吧?!不是被獻祭了嗎!”
“可這不也說明,這個黑屍天,確實是青教的凶神,我們所在的這個地方,是青教的信仰屬地。”沙柳咬著嘴唇辯解。
“那麼,昨晚身邊沒有祭品的我們也同樣活了下來,又怎麼解釋呢?”秦賜問向她。
沙柳答不上來。
牧懌然沒有再看她,隻繼續說道:“那個巨影,的確是青教裡提到的怒相凶神黑屍天,它也的確以沙柳所說的那些血腥祭品為供奉,用以壯大自己的神力。然而許多人並不知道,或是早已遺忘,在娑陀教本教最初的教義裡,黑屍天是位一體兩麵神。它,原本生有八隻手,兩張臉。一張臉生而怒相,另一張臉,生而善相。”
“善相!”一直沒說話的柯尋忽然打了個響指,“在進畫之前,我隱約看到畫上有一對慈眉善目的眼睛,難道就是黑屍天善相的那一麵?”
“黑屍天在娑陀教的教義裡,是異教惡魔皈依娑陀教後才具有神格的,怒相一麵,仍保留著其凶惡殘暴殺生的本性,善相一麵,則為娑陀教最高神所馴化度引,成為護法之神,庇佑信徒。”牧懌然說道,“根據帳篷頂的圖案推測,怒相神和善相神所喜愛的供奉,雖名字相同,實物卻有不同,同樣是‘五貢肉’,怒相神需要的是真正的肉,善相神則以植物代替,這就是區分二者的標誌。”
“所以……”秦賜恍然,“我們拿著紫茉莉才得以逃過昨晚那一劫,紫茉莉是善相神的供奉,它一定程度上中和了怒相神的凶戾之氣。”
“所以前天晚上我之所以能夠獨自一帳還沒死,也可能不是我的什麼信仰之力,隻是因為我懷裡揣著紫茉莉?”柯尋攤手,“好吧,裝逼失敗。”
牧懌然看了看他,抿唇按下了剛想出口的話,重新望向眾人:“據我推斷,如果血腥祭品能夠令黑屍天的怒相一麵壯大的話,那麼與之對應的以植物為主的另一類祭品,能夠壯大的應該就是黑屍天的善相一麵,換句話說,我們或許可以因此而召喚出善相黑屍天,讓這個畫中世界,轉換到這幅畫的本來畫麵上去。”
“原畫上那對慈眉善目的眼睛!”柯尋說。
“是的,”牧懌然點頭,“這可能就是我們離開這裡的唯一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