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尋主動伸手接了鑰匙,見是一把特屬於90年代的齒牙簡單的黃銅鑰匙,更讓人覺得湊合事兒的是,門牌號碼就是以白色橡皮膏的形式貼在鑰匙上的,然後用圓珠筆寫上一串數字:411。
沙柳伸頭看了看柯尋手裡的鑰匙:“我們住410,咱們是鄰居,有事多照應著點兒。”
“行啊。”柯尋對付沙柳這種人就是哼哼哈哈。
不一會兒,大家就都領到了各自的鑰匙。
門房大爺發到最後一枚鑰匙的時候,突然說:“六樓不能住單人,太高了壓的慌,”說著目光突然銳利起來,眼睛看向了衛東,“你過來,和他住616。”
“啊?我啊?”衛東感覺自己總是最倒黴的那個。
門房大爺的眼神突然變得狠厲:“你想違反春筍宿舍的決定?”
衛東差點當場嚇尿,趕緊順從地走到朱浩文身邊了。
門房大爺不再看大家,一麵收拾著手裡剩餘的鑰匙,一麵說:“熟悉熟悉環境就回屋吧,熄燈之後就彆再上下樓亂走了,也彆再串門了。”
六組人拿著自己手中的鑰匙,有一頭霧水的,有一知半解的,剛走出充滿了煙黴味的收發室,突然間收發室窗子裡伸出門房大爺的腦袋:“明天早上8點在五妹餐館集合!”
人們又被嚇了一大跳。
衛東哭喪著臉拉著柯尋:“柯兒……”
柯尋也沒辦法:“記著門房大爺的話,熄燈之後彆再上下樓,最好就彆出門了。”
沙柳卻插’進來一句:“我覺得奇怪,關於這個禁止上下樓的限製,難道這是在默許咱們夜裡可以出門?可以在同一層的走廊裡走動?”
這話還沒說完,突然聽到一聲高叫:“公廁!”
說話的正是長腿妞裡的tina,此時她正指著前麵不遠處的廁所:“這個公寓裡沒有衛生間!咱們要去隻能去公廁!”
另外兩個長腿妞也跟著大驚小怪。
眾人這才明白了,為什麼沒有禁止大家出門,如果夜裡上廁所的話,就必須要走出門來去公廁。
大家夥都心緒複雜,經曆過畫的人都十分認真地熟悉著眼前的環境,試圖將這些房間的位置印在腦子裡——熟悉熟悉環境,這應該也是門房大爺的一個叮囑。
眾人之間也基本熟悉了,那兩位中年男詩人自報了姓名,戴眼鏡的瘦子叫瘦竹,長發微禿的叫稚苕,想來應該都是筆名。
稚苕還給大家奉上了名片,古香古色的名片上印著“稚苕”兩個字。
大家都知道苕就是地瓜紅薯,稚苕,那不就是個小地瓜麼……
如今的情形下,誰也沒心情分析地瓜的事,大家在一樓的天井簡單轉了一圈,除了濃濃的生活氣息,再也沒有了初來乍到時的死氣沉沉。
一樓沒有住戶,都是底商,大家很快找到了“五妹餐館”,裡頭還有不少用餐的人。
除了小餐館之外,底商裡還有不少小賣鋪。
三個長腿妞剛來時是最不適應的,這會兒又湊到小賣鋪裡掏出錢包來去東西,果然一人買了一瓶橘子汽水,站在小賣部門前用吸管喝著。
看來錢包裡的錢是可以在這裡用的,大家又放了些心。
“你不覺得奇怪嗎,這些底商的鋪子按說應該是朝外開的,為什麼這些門臉全都朝裡?”柯尋忍不住問身邊的牧懌然,不經意間就聞到了對方身上男士香水的氣味:雪鬆,橡苔,還挺好聞的。
“進門之前,在公寓外牆上貼著拆遷通知,時間是1996年5月。”牧懌然認為,這些鋪子大概已經不被允許對外開放了。
“嗬,你都看到拆遷通知了?我就看見那些紅漆噴的大字了:有鬼。”柯尋笑眯眯望著牧懌然。
眾人卻被柯尋口中的“有鬼”弄得很不自在,但其實大家都看到了,那些血紅的噴漆大字就噴在公寓的外牆上,上麵用猙獰的字體到處寫著:有鬼。
突然前麵的鋪子裡傳來一陣放肆的大笑聲,緊接著就從門裡走出了一個紅衣女郎。
圓筒式的火紅色短裙,留著在這個時代大概十分時髦的發型——Ω發型,俗稱外翻翹。
紅衣女郎用發膠將頭發翻翹成一個優美的弧度,細細的高挑的眉毛也畫出一個優美的弧度,泛著光澤的大紅色唇彩,嘟起嘴來令人心生憐愛。
相比之下,那三個小新眉大紅唇的長腿妞倒顯得有些粗糙了。
女郎走出的這間鋪子是一間理發店,看她的樣子,應該是這裡的老板。
“新來的啊?”女郎見怪不怪地向幾人打招呼,說著一口甜甜糯糯的吳儂軟語。
又出現了一個活靈活現的NPC。
看到美女,瘦竹似乎一下子來了精神:“儘日無人看微雨,鴛鴦相對浴紅衣。”
眾人:“……”
稚苕也滿臉泛笑:“妹子,其實我們是從美術館……”
“美術館?你們是香港開發商派過來的?”紅衣女郎突然冷冷截住了他的話。
裘露急忙在一旁說:“我們隻是遊客!”
紅衣女郎的眼睛轉著轉,把每個人盯了個遍:“那你們可要關好門,這裡晚上鬨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