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小白板一激淩,沒聽清同時有多少個人回答出這個字來,一時也不敢再說什麼,隻好默默地把自己縮成一個細條。
“趁這個功夫,咱們先互相認識一下吧。”秦賜替幾位老成員介紹了姓名。
“我叫董棟,”一米九幾的壯漢說,一指胖子,“這是我朋友,袁源。我倆發小,本來是進美術館避雨的,不知道怎麼他媽就這麼邪性進到畫兒裡了。”
同為發小的柯尋和衛東看了這兩人幾眼,並沒有找到什麼共鳴……
“我叫畢敬,本來是要和幾個同學一起去看老師的,約在美術館碰頭,有個同學下雨堵車一時半會兒到不了,我們就先進館去逛……”小白板哭喪著臉交待得很詳細。
正在這兒囉嗦著他有多倒黴,就聽見遠遠的地方傳來一聲哨子響,周圍的裸男們紛紛起身,不緊不慢地向著哨聲傳來的方向走去,然而誰也不敢走到那個叫做莫鍪的人的前麵,都隻簇擁著或是落在他的身後,儼然一副眾星拱月貌。
眾人跟在人群裡一起走,既不太靠前,也不太落後,老成員們不動聲色,新人們都還有些瑟縮和緊張。
柯尋邊走邊豎著耳朵聽,這些裸男並不很安靜,邊走邊聊,個個都挺愜意,聊的話題大多是今晚吃什麼,有的則說“身上癢,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洗澡”,有的說“我想女人了,快要控製不住我寄幾”,還有的說“那幾個新來的看上去挺**的樣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老大揍一頓”。
柯尋覺得那個“看上去挺**的”說的就是他,出於低調為重,索性低下頭走路。
“行了,知道你的大,也沒必要邊走邊自我欣賞吧。”衛東不滿的聲音從身邊傳來。
柯尋:“……”頓覺有好幾道視線四麵八方地射過來,投放在他的下麵。
“雖然你成功地取悅了我,”柯尋說,“但能不能低調做人,現在是炫富的時候嗎?”
“……神他媽炫富,”衛東把聲音壓到最低,指了指走在前麵的牧懌然,“不過啊,要是以大小分攻受的話,我覺得你輸了,以後安靜地做個唯美的0吧。”
“臥槽。”柯尋罵,“你再敢看不該看的地方信不信我讓你後半輩子天天活得滿身大漢。”
“臥槽太惡毒了你,”衛東也罵,“彆人都為兄弟兩肋插刀,你他媽為搞基插兄弟兩刀,人性呢!怪不得古人說碧池無情、基佬無義,誠不欺我。”
“……你們倆這是在逗貧嗎?”胖子袁源不可思議地看過來,“我聽秦醫生說這畫裡每天至少會死一個人,難道隻是嚇唬我們的?怎麼看你倆一點兒也不怕啊?”
“兄弟,你要是像我們一樣經曆過十幾次生死,估計也就能和我們這狀態差不多了,”衛東苦笑,“習慣了就麻木了,哭天搶地又沒個用,不如看開點兒,寧可逗著死,也不哭著……也不哭著死,這就叫風骨。”
袁源聞言,不由得上下打量衛東。
衛東:“都是男人,不要亂看。”
袁源:“怎麼看也不覺得這位兄台像是有什麼風骨的人。”
衛東:“……行啊哥們兒,心挺大啊,要死了知道嗎,留點口德修來世行嗎。”
正說著,遠遠的地方出現了一排房舍的房頂尖。
這片草地並不平坦,高低起伏,有丘有凹,眾人走至高處,才看見了這排房舍的全貌,紅磚牆,灰牆基,安著一排鐵柵欄窗,足有十幾層樓房的高度。
然而吸引眼珠的並不是這排看上去像監獄樓的房子,而是立在這排房子前麵的一個巨大的身影。
幾個畫外來客的目光落向這道巨影,然後齊齊地僵住了腳步,人人一臉驚愕。
那道巨影,是一頭牛。
確切地說,是一頭隻用兩隻後蹄站立著的,擬人態的牛。
它穿著一條深藍色的背帶褲,裡麵是一件白色的大背心,手裡……呃,前蹄夾著一根粗長的木棍,另一隻前蹄叉著腰,碩大的一對牛眼望向向著它走去的這些**男人,嘴裡再一次吹響了哨子。
“這……這是……”衛東張口結舌地正要說話,卻見那頭巨牛從嘴裡取出哨子,張口叫了一聲:
“哞——哞哞哞——”
裸男們聞言連忙跑了起來,爭先恐後地衝向了那排監獄般的房舍。
“我有個荒誕的念頭……”柯尋忽然說。
“什麼。”接他話的竟然是牧懌然。
柯尋明明記得自己是走在他身後十幾步開外的地方,竟沒注意他是怎麼到了身邊的。
直視前方不看他,柯尋一板一眼地答他:“我怎麼覺得,這頭牛更像是人,而我們這些人,更像是……牲畜呢?”
牧懌然淡冷的聲音響在耳邊:“你說得沒有錯,這個農場,我們人類,才是被放牧的那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