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盒子美術館。”牧懌然說。
“拆遷的時候,沒有發現遺體之類的東西嗎?”柯尋抬眼看著他。
“發現了一張表,”牧懌然平靜地回看他,“上麵羅列著所有死亡的試驗品,以及骨灰埋葬處,和骨灰盒存放編號。”
“骨灰盒現在在什麼地方?”柯尋問。
牧懌然站起身,淡淡地說道:“我明天去辦手續,在畫裡的時候我答應了康萊,讓他們兩個的墳合在一起。”
“我和你一起去。”柯尋說。
牧懌然沒有反對,因為就算不帶這個家夥一起,他也能自己躥過去。
牧懌然邁腿要走,忽聽見耳後柯尋從沙發上站起來的聲音,兩步邁到身後,從後頭攔腰抱住了他。
“我們這類人麵前的路,其實大部分人走得都很艱辛吧。”柯尋的聲音從肩後輕緩地傳過來。
牧懌然沒有動。
“所以,如果你不肯對我解除壁壘,我也不會強你所難。”柯尋說到這裡,忽然鬆開了雙臂,“如果保持距離可以保護你,那我,”說著後退,一直退到了落地窗邊,牧懌然轉回頭,見他逆著光,衝他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願意站到你身後的這個距離,好好的保護你。”
牧懌然看著他,身後的光披灑在他的身上,讓他看上去被陽光暖得透透。
牧懌然看了他很久,忽然邁動了長腿,不緊不慢地走到了麵前。
“柯尋,”冷質感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微妙的磁,“你真是,”說著抬起手,修長的手指夾住了他的下巴,“話太多了。”
柯尋睜大著眼睛被摁在了窗玻璃上。
敲門聲適時冒出來作亂,牧懌然鬆開了手,一邊係著袖口處的扣子,一邊轉身過去開門。
進來的是衛東和秦賜,兩人像是剛補完眠洗完澡,濕氣騰騰裡還帶著幾分微倦。
“柯兒醒了嗎?”衛東進門就往床上瞅,“咦,人呢?”一陣左顧右盼,順便掃了眼落地窗上貼著的那人,問牧懌然,“這你朋友啊?”
你朋友。牧懌然看衛東一眼,沒理會,回身接手機來電。
秦賜卻看著柯尋愣了愣,半天反應過來:“……小柯穿這身兒,換了個人似的,我都沒敢認。”
衛東驚了一跳:“臥槽!柯兒是你嗎?!臥槽!你乾嘛呢!被附身了嗎?!你身上穿的是什麼鬼!這是要改走辦公室誘惑路線了嗎?”
“……閉嘴。”柯尋把自己從落地窗上撕下來,手指摩梭著下巴上牧懌然留在那裡的氣息,還有點似夢非夢的恍惚,“那什麼……餓了嗎?吃飯去啊。”
“好啊好啊,”衛東揉著肚子,“人家長這麼大還沒吃過這麼高級的酒店呢,一整天沒進食兒了都,趕緊著趕緊著。”
柯尋踩著雲頭走到牧懌然的麵前,懵裡懵噔地看著他:“你請啊。”
“我請。”牧懌然也看著他,微動唇角,“想吃什麼?”
柯尋更懵了,半天沒說話。
“怎麼,”牧懌然邊係領口的第二顆扣子,邊好整以暇地繼續看著他,“不是話挺多的麼。”
“……啊。”柯尋撓頭。
不是我軍太懵B,而是敵軍的攻氣太強大……
去旁邊的兩個房間叫醒了還在睡的李雅晴和剛洗完澡的朱浩文,從畫裡出來後祁強和黃皮就不知所蹤,秦賜也沒有好心到追著人家囑咐出畫後的注意事項。
朱浩文雖然在畫裡差點被手術用的尖錐捅進腦子裡,出畫後這些不算嚴重的傷害也隨之減弱甚至幾乎不見痕跡,所以睡了一覺後就恢複了大半,和大家一起坐到了酒店的餐廳裡。
秦賜把後續的注意事項給李雅晴講了一遍,柯尋也同她約了時間地點,到時還要讓她帶著去張晗睿家,把張晗睿的手機交給她的父母。
飯間柯尋想起來,問朱浩文:“你家的抽屜裡有你寫給我的信,都寫了什麼?”
朱浩文給自己夾菜,臉上沒有表情:“一些身後事,能托的大概也隻有你了。”
“那還寫什麼信啊,你現在就告訴我吧,我記著呢,實在不行發V信。”柯尋說。
朱浩文垂眸看著自己的筷尖:“沒有信,康萊就永遠無法和自己所愛的人再度重聚。記憶有淡去的時候,手機有損壞的時候,電子信息可能會消失,信件的話,大概可以在這世界上,留的時間更長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