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哥是淡定派的,說不定最後能在畫裡得道成仙呢。”衛東說,“浩文兒也像是這一掛的,是吧浩文兒?”
朱浩文卻垂眸,淡淡地說了一聲:“我也有情緒弱點,但我也並不想說。”
邵陵笑了笑,沒有再繼續引導,看得出來,這一夥人雖然性格各異,卻都是有著自己的堅持的人。唔……好吧,那個衛東可能不是……不,他也是有堅持的,他堅持著完全信任自己的朋友們。
都很難得。
“合著最後就摁著我一個人兒治療唄。”羅勏膽戰心驚地說。
接下來的時間,沒有什麼事能做,就隻剩下了等待。
方菲默默記誦牧懌然定下的記號,牧懌然則對著雪格留下的“雞”字陷入沉思,邵陵,秦賜和朱浩文,各居一隅,或閉目養神,或也在思考,陳歆艾能從昨晚的幻象中活下來也是相當不易,此刻可能因為悲傷和精神緊張的雙重作用,縮在牆角睡了過去。柯尋和衛東則正用崩潰療法幫助羅勏克服恐懼。
“治療”羅勏的方案是柯尋想的。
用衛東的話說:柯兒這小子從小皮到大,整人那是專業的。
方案其實很簡單,就逼著羅勏自己一個人去甲板下麵的下層艙走上一圈,期間柯尋和衛東穿上白袍出沒在黑暗的艙門間,或爬或撲地往死裡嚇唬他。
羅勏是真的膽小,明知那滿地學貞子伽椰子爬的是柯尋和衛東,看見後仍然嚇得屁滾尿流,然而跑也跑不過柯尋,被撲壓在地上,對著柯尋那一張鬼妝臉,被逼著聽他講冷笑話。
鬼妝是衛東用船上找到的繪畫顏料幫著畫的,衛東做美工前,曾經輾轉在幾個小劇組,做服化道臨時工,畫出來的鬼妝比片子裡的鬼還可怕三分。
羅勏一邊嚇得渾身激淩一邊被迫聽著柯尋給他講冷笑話——裡頭還夾雜著幾個把主角替換成貞子伽椰子的葷段子,羅勏腦子裡整個都錯亂了,三番五次下來,這方法還真的神奇的起了作用——他現在看著柯尋那張鬼臉和身上的白袍就想邊哭邊笑。
“成了,”衛東帶著一臉“血”地蹲在他旁邊,“晚上要是看到幻象裡的鬼,你就閉上眼回憶柯兒給你講的這些笑話段子,彆的什麼都不要想,也不要管。”
“可萬一來的是彆的鬼呢?什麼山村老屍僵屍叔叔的,這些我都怕啊……”羅勏苦悶地道。
“前三晚所有的幻象都是在黑暗裡展開的,”柯尋說,“如果這是幻象的固定特征,那麼後頭不管來的是什麼樣的鬼,黑暗裡都差不多,除非到了後麵幻象升級,開始有了視覺,就算那樣你也不用怕啊,剛才白練習了是吧?要不再來幾輪兒?”
“不了不了,夠了夠了,哥你們歇歇,攢足力氣晚上對抗幻象。”羅勏連連搖手,然後癱軟在地上,喘息了一會兒,才扭頭望向柯尋和衛東,“哥,你們倆就沒有特彆怕的東西嗎?”
“怎麼沒有,”衛東歎了口氣,“我以前和你差不多,膽兒小,慫,但自從碰上入畫這個倒黴事兒後,彆的不說,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現在一般的鬼是嚇不著我了,不一般的鬼……想想也就那樣,還能怎麼著啊,反正遇到了都是一個死,區彆就是死法兒不同罷了,我現在已經不奢求能不能活到結束的那一天,我隻希望讓我死一個痛快的,千萬彆受罪。”
柯尋拍拍他的肩,道:“會有結束的那一天的,我們所有已經進過的美術館的坐標,在地圖上標出來後,已經基本能看出是兩個字母了,這就是線索,既然有線索,就一定是個有始有終的局,雖然不知道後頭還會有多少幅畫在等著咱們,但肯定會有結束的時候,堅持就是勝利。”
“行吧,我堅持。”衛東深吸了口氣,看向羅勏,“你也堅持堅持,我覺得吧,再可怕的鬼,也不如慘死本身更可怕,何況這幅畫裡的鬼都是幻象,隻要你不受蠱惑,它們就不能拿你怎麼樣,被鬼嚇和死,你選哪個?好好想想。”
羅勏苦著臉點頭。
回到甲板上時,天色已經漸暗,死亡的腳步正在向著茫茫大海上的這艘孤船踏來。
方菲一個人坐在船舷邊,沉默地望著腳下墨一般沉濃的海水。
“你說,那幾個死去的人,屍體會在哪兒?”衛東小聲問柯尋,“就算是掉進海裡,這會兒也早該浮起來了,為什麼自始至終都沒有見到他們呢?難不成海裡有食人的怪物,把他們給……”
柯尋挑了挑眉,像是被提醒了什麼,從旁邊的房間裡找出眾人第一天來時用過的弓|弩,大步走到方菲身旁,遞給她:“我覺得點燃犀角之後,不管你看到什麼,十有八|九都不會再是幻象,這弓你拿著,說不定會用得著。”
“萬一不小心射到你們怎麼辦?”方菲記得幻象會讓眾人所在的空間坐標產生混亂。
“如果你看到的東西很高大,你就蹲下來照著它的頭部射,”柯尋蹲身給方菲做示範,“你看,這樣的斜射角度,就算我們中有人就在附近,也不會輕易被射到,如果那東西當真是隻雞,並且隻有雞那樣大小,你就站直了,傾斜方向朝下射,同樣不會射到附近的人,當然,如果幻象連我們所處的高低位置都能改變,那就隻能怪我們運氣不好了,但是這一箭你還是要爭取射中它,因為它關係到咱們能不能破掉這一局,還記得他們講過的那個秦始皇用箭射死鮫魚的事嗎?我覺得這箭一定是有用處的,你就放心射出去吧。”
“好。”方菲不再猶豫,把弓|弩接過去,然後看見柯尋又從包袱裡拿出兩個手機遞了過來。
“以防萬一,”柯尋說,“如果弓|弩不好使或用不了,就把手機弄爆,炸丫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