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平複情緒的過程裡,牧懌然和柯尋再次望向牆上掛著的那幅《薛定諤的貓》。
這幅畫仍然如入畫之前一樣, 黑的底色上麵隻有一些似粒似波的點狀物, 在這上麵看不到留在畫裡的齊慕歡、董瑤和鄧林。
“畫上的波粒物和入畫之前不同了,”牧懌然卻道, 指著畫的右上角, “入畫前我曾無意間瞥到過這裡, 這裡有三個粒子呈三角狀分布, 但現在,這裡變成了無序的分布。”
柯尋恍然:“所以會不會是,那三個人在畫麵上被以粒子的形態表現了,眼前的畫裡其實就有他們三人,隻不過不是人的形態。”
牧懌然微微點頭:“應該是這樣了。”
衛東的聲音忽然從旁邊插進來:“柯同學,牛頓大爺的棺材板兒我給你摁好了,你現在來解釋一下左腳踩右腳為什麼真的能上天的問題。”
柯尋回過頭來衝他擠眼睛笑:“我就跟你說不會審題是致命的知道嗎,記不記得初始房間裡大屏幕上顯示過的要求——所有的科學現象、理論、公式等等等等, 還有什麼有理論依據的假想、可邏輯自洽的推論、悖論, 約定俗成的看法、知聞度高的現象——注意,‘悖論’,‘約定俗成的看法’,‘知聞度高的現象’,這說明什麼?隻要認同度高,就可以在畫裡為真。”
“我靠, 我明白了!”衛東頓悟, “左腳踩右腳這不就是那些功夫電影裡常用到的招式嗎, 受眾很多,即便知道有違牛大爺的第某定律,但大家也認可了電影電視裡這麼演,畢竟人家也是有一丁點兒理論支撐的,比如借力發力什麼的。”
“對遼,小同誌你不行啊,”柯尋拍他肩,“腦洞太小,發際線都不願意幫你遮它了。”
“滾滾滾,發際線和腦洞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知道嗎!”衛東道。
旁邊何棠的情緒已經緩過來了,聞言也插了一句:“不過小柯你的腦洞也未免太大了,左腳踩右腳這招恐怕除了你沒人想得出來,我當時一邊做著這動作一邊從腦門上往下劃黑線知道嗎。”
“你們這還算不錯了,”吳悠帶著鼻腔音湊了一嘴,“我那一關的問題是:怎樣在不借助道具的情況下躍過十米長的沙坑,那沙坑裡的沙子是流沙,掉進去立刻沒頂,我想著柯尋是體育生,說不定有辦法,就向他發出求助,結果你們猜他給我出了個什麼主意?”
“什麼主意?”朱浩文淡聲問。
“他讓我用‘黃油貓’的法則!”吳悠一臉哭笑不得。
眾人:“……”
“黃油貓是什麼東西?跟薛定諤的貓是親戚嗎?”還真有不知道的,羅勏撓著頭問。
“一片隻有一麵塗滿黃油的麵包如果失手掉在地上,永遠是塗滿黃油的那一麵向下,”邵陵道,“而一隻貓從半空落下,永遠是用腳著陸。那麼如果把麵包沒有塗黃油的一麵與貓的背部黏在一起,扔到空中,根據以上兩種現象,黃油和貓將永遠不會落地。”
羅勏反應了一陣,“哦”地一聲明白了:“如果貓腳落地的話,等於沒有塗黃油的一麵就向下了,這就違反了塗黃油一麵永遠向下的定論,反之,就違反了貓永遠腳先落地的定論,所以為了讓這兩個定論成真,黏在一起的麵包和貓就永遠落不了地。”
“這是一個根本不可能成立的悖論,”邵陵道,“但正由於它是一個有理論依據的假想,並且能夠邏輯自洽,所以在畫裡就真的成立了。”
“你們絕對想象不出我前麵綁隻貓,背後貼一片塗了黃油的麵包,在空中不停翻滾的心情。”吳悠斜眼睨著柯尋。
衛東羅勏用眼神致敬柯尋:“你牛逼,這腦洞真牛逼!”
柯尋給自己豎了兩個拇指:“棒棒噠。”
秦賜道:“我覺得,初始房間的大屏幕上所顯示的所有規則,其中最重要的,其實隻有一點,就是那條‘不需要實證,隻需要想象力’。這可能才是程式對於兒子自殺的原由的最大的怨念。很多人認為應試教育的最大弊端,就是一定程度上扼殺了孩子們的想象力。要知道,想象力是科技與人類進步的動力,也是生活中幸福感的重要來源。做為一名抽象畫家的程式,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想象力的重要性,也許對於他來說,想象力才是生命的核心。”
“這麼看來,”朱浩文微動唇角,“咱們這些人裡,隻有柯尋用對了真正的通關攻略。”
柯尋抱拳:“過獎過獎,讓大家賤笑了。”
衛東正要上手抽這個得瑟的家夥,就聽得展廳門口有人喝了一嗓子:“你們幾個!這兒清場了,趕緊離開!”
眾人也不待多留,從展廳裡魚貫出來,柯尋身後還背著衛東——衛東的一隻鞋落在畫裡了,此刻外麵積雪甚厚,總不能光著腳走路。
來得美術館的大廳,見幾十號人正架著機器進行布置,有打燈光的,有擺弄攝像機的,還有舉著現場收音麥克進行調試的。
這是一個拍攝劇組。
路過工作人員身邊時,聽見幾個人在那裡閒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