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霽秋不必背記這些花紋,因為大部分都是他所熟悉的,此時便和牧懌然說:“您隻管問,我知無不言。”
“這對夫婦本身就是考古專業出身嗎?中途有沒有從事過其他行業?”牧懌然問道,“按照以往的入畫經驗來看,畫家的內心世界對出畫很有幫助。”
“司佑軍,也就是那位丈夫,是考古專業出身,他的妻子亓年應該不是,對於考古隻是半路出家,但她具體是學什麼的我不大清楚,”華霽秋陷入深思,“亓年這個人非常有才華,把那些殘片合成一幅特殊的年畫應該也是她的主意,她很有藝術細胞,她的一些藝術作品也受到過業內好評,並且還出過一些曆史知識方麵的書籍。”
牧懌然聽著,愈發覺得這幅畫棘手。
“關於那對夫婦,我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了,可能不夠係統,”華霽秋抬了抬眼鏡,感覺周圍過於明亮的光令眼睛有些不舒服,“有些事情我也是道聽途說,據說這對夫婦的相處模式非常有意思,兩個人基本上不怎麼說話,偶爾蹦出一兩句話也讓外人覺得沒頭沒腦,可偏偏這對夫婦就能立即意會對方的意思,並能很快做出回應,而那回應往往也會令旁人一頭霧水。”
牧懌然聽了,半晌沒作聲。
華霽秋的話,柯尋在一旁也聽了一耳朵,此時忍不住問:“你們說的和合二仙是掌管婚姻美滿的神仙,但我看年畫上的和合二仙通常是兩個仙童的樣子啊,梳著抓髻,手裡拿著大荷葉大荷花,還捧著寶盒兒,我最初還以為和合二仙應該是董永和孟薑女兒呢。”
華霽秋尷尬一咳:“是董永和七仙女;範喜良和孟薑女。”
“哦哦哦,這樣啊。”
牧懌然卻望著柯尋,突然泛起了一絲微笑,這微笑被柯尋靈敏地捕捉到了:難道……男朋友到現在才發現,和合二仙其實是兩個男神仙……
牧懌然道:“其實和合二仙的原身是唐代天台山國清寺的隱僧寒山與拾得,據說這兩位僧人言語不凡,常常有玄妙的禪語對話,令凡夫俗子摸不清頭腦。”
華霽秋似有所悟:“這麼說來,司年夫婦的日常對話倒頗有些和合二仙的意思了,難怪這幅畫起名為‘和合’,夫婦二人能夠如此,怕是已經超越了尋常夫婦,成為難得的心靈知己了。”
的確,真正的相互了解的知己之間,又何須秉燭夜談,隻消對方一個眼神就足夠了。
一陣刺耳的鈴聲突然又響起來,把眾人嚇了一大跳。
很快,那個熟悉的NPC老師的聲音再次從地下傳上來,這次仿佛是用了擴音器之後的聲音:“請大家抓緊時間,三分鐘之後如果還沒有摁動圓盤,七個世界將自動啟動。”
片刻的安靜之後,大多數人都不淡定了,抓緊最後的時間看衛東在黑板上畫的那些殘片花紋,但此時的任何東西都不往腦子裡走,完全無法集中精力。
牧懌然的聲音響起來:“如果我估計得沒錯,我們即將進入的世界可能需要參禪似的解謎方式。”
“什麼算參禪式的解謎方式?”羅勏的目光從黑板上轉過來,表情是一臉的欲哭無淚,“那算理科範圍還是文科範圍啊,跟武力值什麼的有關嗎?”
“那大概是另一個範疇,跟佛學有關。”朱浩文說。
牧懌然想解釋但又無法說得清,參禪這種事情,又怎麼能一兩句話說清楚。
柯尋有些急,就按著自己的想法說:“反正就是儘量往超然物外的地方靠,什麼無我境界之類的……”
話音未落,眼前世界就發生了變化。
顯然是七個世界自發啟動了,柯尋緊緊抓住了身邊牧懌然的手,但隨著周遭越來越黑,越來越冷,整個人都不知道去了哪個虛空,更何況是手中之物了。
柯尋努力讓自己沉靜下來,並努力睜著眼睛企圖看清眼前世界,但此時除了黑暗和涼意什麼都感受不到。
漸漸的,柯尋感覺自己的腳似乎踏上了實地,但周圍依然深黑不見五指,似乎有涼風吹過來,吹出一種“刷拉拉”的響聲,有些像風裡楊樹葉子的聲音,還有些像是風裡紙片子的聲音。
當自己什麼都看不見的時候,就會覺得這些聲音尤其恐怖,柯尋甚至懷疑自己在這個世界的設定裡是個盲人,想到這裡,他儘量保持從容的表情,也儘量不伸手四處摸尋,目前並不了解情勢,最好不要讓外人發現自己看不見東西。
“來早啦。”一個聲音突然從耳畔響起,柯尋被嚇了一跳,但表情還是維持了鎮定。
“早了好,早了咱往前站。”一個女人的聲音,夾雜著不知哪裡的方言。
柯尋一聲不吭,反正這兩個聲音也不是和自己說話,自己隻聽著便是。
兩個聲音你來我往又說了幾句,柯尋愈發覺得這兩個聲音有些怪,也說不清哪裡怪,明明說的是人話,但偏偏話音的尾聲兒不像是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