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銀獅子正是兩人剛來這世界的時候所見到的那一隻。
兩個人繞了一個圈,又回到了原點。
“也就是說,這個地方一共有四隻銀獅子。”吳悠望著四周漸漸清晰起來的世界,發覺這四隻銀獅子就像守護者一樣,守護著中央的這件寶物。
整個世界的銀色,似乎都是這件寶物所發出來的,雖然吳悠還窺看不到其全景,但越是這種盲人摸象的感覺,越容易讓人驚異和歎服。
“這四隻銀獅子嘴裡吐出來的到底是什麼啊?”吳悠再次發出疑問。
顧青青則立在那寶物的旁邊,努力向上望去,但視力卻被那銀光所限,還是無法看到全貌。
顧青青說:“你之前說的不錯,這些銀獅子口吐的應該就是馬奶。”
“為什麼獅子會吐出馬奶?太詭異了。”
“不隻是馬奶,我們如果往中心走,應該還會看到四條金子雕的蛇,他們的口中會流出4種不同的飲料,有馬奶,有米酒,還有蜜……”
吳悠:“……這是請咱們來這兒喝飲料嗎……”
顧青青:“還記得你剛才從銀色天空看到的那一棵樹影嗎?”
“是啊,但是走著走著那棵樹就不見了。”
“我們現在就在那棵樹下。”
吳悠聞言,吃了一驚,壯起膽子向中央走去,將手伸向了正中心的亮銀色的區域:“天啊,真的,我摸到樹皮了,好真實的紋理觸感啊!但又和真正的樹不大一樣。”
“因為這是一顆純銀製成的的巨樹。”
吳悠低頭一看,在自己不遠處有一個大大的銀盆,上麵有細細涓流,正好注入銀盆之中。
吳悠聞了聞:“青青,你說的沒錯,這是蜜!”
也不知是因為二人認出了這棵銀樹,還是因為周圍銀色的霧到了一定時間就會散去,現在這個世界正在漸漸變得清晰。
這棵銀色的樹也得以展現出其全貌,需要十幾人合抱才能圍起來的樹乾,分出亮光閃閃的粗壯主乾,以及瑩瑩閃亮的枝椏,尤其那些用銀子鏤雕的葉片和果實,令人覺得恍如夢幻。
“有沒有聽到音樂聲?”顧青青說。
“對,就是剛才那叮叮咚咚的聲音,現在聲音越來越近了,有些像是古老八音盒裡的那種音樂。”
“你有沒有聽到裡麵的小號聲?”
“小號是什麼聲兒……”吳悠邊說邊仰頭使勁向上看,這一看就看清了樹上的什麼東西,忍不住發出一聲尖叫。
“怎麼了?”顧青青的視力不如吳悠,此時看得還不那麼清楚。
吳悠後退幾步,聲音有些顫抖:“樹上有個人!一個銀色的人!也不知道是活的還是死的……”
顧青青聞言愣了愣,仔細一想才說:“你再看看那個人是不是長了翅膀?”
吳悠眯著眼睛又看了看:“是……是有翅膀,手裡好像還拿著什麼東西……”
顧青青鬆了口氣:“彆怕,那是吹小號的銀天使!也是這棵銀樹上的裝飾物。”
吳悠這才放開膽子肆無忌憚向上看:“這麼說還真是,是個光屁股小孩,長著翅膀吹喇叭。”
顧青青:那不是喇叭,那是小號。
“這一棵銀樹也太奢華了!這到底是什麼人建造的?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到底是什麼書記載了這裡呀?”吳悠被這從未見過的奢華場麵徹底引起了好奇心,“雖然我曆史學得不好,但這麼奢侈這麼壕的樹,應該在曆史上很有名的吧!”
每當顧青青給朋友普及知識的時候,態度就十分虔誠且認真:“這裡是蒙古國,確切說是蒙古大汗的宮廷。建造這棵樹的是一位來自巴黎的金銀匠。關於這些東西的記載,我是從一本叫《東行記》的書裡看到的。
“這本書是一位叫魯布魯克的傳教士寫的,魯布魯克1253年奉羅馬教皇英諾森四世和法王路易九世之命出使蒙古,抵達了蒙古宮廷,並受到了當時蒙古國蒙哥大汗的接見。魯布魯克將在蒙古國的所見所聞寫出了一本出使蒙古記行,這棵銀色的樹就是魯布魯克在書中提到的。”
吳悠認真聽著顧青青的每一個字,雖然這些曆史知識對自己來說非常陌生,但此時的情況不可能容許任何一個人走神,吳悠很快就消化了這些內容,並問道:“那這個魯布魯克傳教成功了嗎?”
根據今天的情況來看,顯然沒有。
“蒙哥大汗對於魯布魯克禮貌而不失犀利的回應,實在是讓我見識到了一種古老東方的智慧。”顧青青仔細回憶著那一段曾經被自己重點劃出來的文字——
“蒙哥大汗說:神既然讓我們十個手指頭伸出來都不一樣長,它也一定容許我們有不同的做事方法。神給了你們《聖經》,你在《聖經》中難道讀到過一個教徒應該指摘彆人的錯誤嗎?”
吳悠聽得有些怔住了。
“我記得不那麼清楚了,反正大概就是這麼一種回應。當初就是因為了《東行記》,而對那段曆史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繼而又去拜讀了《中國基督徒史》《發現者》以及我國李敬澤先生的諸多著作。
“其實,早在魯布魯克之前,羅馬教皇的一位使者就曾經來到過蒙古宮廷,這位使者當初麵對的是大汗貴由,這位大汗直接回給英諾森四世教皇一封信,那信裡有這樣的文字——你們這些西方民族,你們認為是絕無僅有的基督徒。你們卑視其他民族,你們怎能知道上帝應該向誰表示慈悲。”
吳悠聽得完全呆住了,半晌才說:“這位蒙古大汗在信裡說了這樣的話,可後來那位傳教士盧布魯克,在多年後還是再次前往了蒙古宮廷?”
“對,這種執著很令人敬佩,所以也同樣受到了蒙古宮廷的禮遇。我記得李敬澤先生曾經稱其‘煥發著驚人的偏執和驚人的勇氣’。”顧青青說。
“我突然想起了柯尋他們以前講過的一幅畫,叫作《信仰》。我們的這個世界會不會也和信仰有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