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1 / 2)

母親就這麼守在莎莎的床前,一直守到天亮。

在這期間,她一直沒有怎麼睡,她害怕莎莎會在她睡覺的時候,突然發病。

等到早上,太陽慢慢從西邊升上來的時候,她才有了短暫的睡意。

她疲倦地閉上眼睛,但是即便睡過去了整個人依舊皺著眉。

她並沒有睡太久,兩個小時後,就被莎莎的動靜給吵醒了。

她急忙查看莎莎的狀態,見莎莎平安無事之後,才鬆了口氣。

上午,太陽出來之後,莎莎的母親就推著莎莎的輪椅,帶她去外麵看看風景,呼吸清新空氣。

丹爾是一個四季如春的城市,即便在冬天,也不會太過寒冷。

外麵的太陽很暖和,曬在人身上格外的舒服。

此時,林衣和主任那邊,他們現在正在醫院旁邊的酒店裡收拾行李。

經過昨天一整天,他們對這個國家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

主任歎了一口氣,沉默道:“難怪需要其他國家醫生的支援,這個國家生病的人確實很多。”

昨天他們到了醫院以後,雖然沒有走遍所有醫院,卻看到了醫院裡那些得了絕症躺在床上疼痛的人。

經過他們身邊的時候,他們仿佛麻木了一般,連眼球都不會轉。

即便對於他們這種常年遊走在生死邊緣的人來說,也顯得有些過於沉重。

話癆的林衣罕見的沒有說話,隻是抿了抿自己的唇。

隨後,主任突然從行李箱找到了一個東西,他拿起來一看,發現是一隻棕色的小熊玩偶。

這隻小熊玩偶隻有一個巴掌大,製作卻精致。

主任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突然想起來了什麼,哈哈一笑。

“哎呀,真是不小心,居然把這個玩偶給帶過來了。”

來丹爾的前幾天,奚樂帶了一些糖果到醫院去,其中就有這個小小玩偶。

奚醫生說這個玩偶是買糖果送的,誰喜歡誰就拿去。

這種小玩意,當然最適合他這種中年男人了,隻是沒想到,居然給帶到丹爾來了。

你也漂洋過海了啊。

他把這個娃娃裝進口袋裡,隨後工作去了。

丹爾這邊的病人比須城那邊的多很多,來到丹爾之後,他們幾乎沒有怎麼休息過。

中午,出醫院的時候,主任碰見了一個頭發掉光,身上滿是藥物味道的小孩。

她神情麻木,因為吃了太多藥,經常嗜睡,現在正處於一種意識不清醒的狀態。

即便主任已經從業多年,看到很多病人在其中死去,但是在看到這個小孩的時候,卻依舊覺得有些辛酸。

於是,主任就將那個小熊送給了女孩:“來,小朋友,喜歡這個娃娃嗎?給你怎麼樣?”

莎莎看到那個小熊後,眼睛緩緩亮了起來。

她用細瘦的手指握著那個娃娃,眼睛裡麵滿是星光。

好可愛……

隨後,她用羅語虛弱道:“謝謝你,這個娃娃你是從哪兒買來的?”

主任蹲下身子,道:“我從我們國家帶來的,那個國家名字叫做藍國。”

莎莎張了張嘴,用嘴巴說出“藍國”兩個字。

她知道那個國家,那個國家比丹爾發達,還有好看的風景,裡麵有好多遊樂園,許多和她同齡的孩子也在上麵遊玩。

她好想要去看看。

莎莎摸了摸這個娃娃,眼睛裡麵滿是喜愛。

主任站起來,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他今天需要到其他醫院去,有一台很重要的清創手術。

可是他才剛剛踏出醫院的時候,主任整個人就像是遭受到了攻擊一般,看了看自己的手,整個人茫然又不知所措。

剛剛他送了什麼東西出去?又把那個東西送給誰?

*

莎莎拿到那個來自藍國的小熊後,很是開心,很是喜歡。

她看了好久,眼睛裡麵一直在冒星星。

莎莎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笑過了,這讓莎莎的母親由衷的感到欣慰以及高興。

可是在這個世界上,命運總是對普通人不公平的,當天晚上,明明情況已經開始穩定的莎莎突然就痛苦地喊叫起來:“媽媽,我好疼。”

她捂住自己的肚子,疼得連喊都有些喊不出來。

母親立馬驚呆了,連忙按下了呼救器。

趕過來的醫生是一個女醫生,剪著短發,身上利落,看到莎莎的情況後,眉頭皺了皺,讓護士把她推進了手術室去。

進去之後,護士告訴莎莎的母親,讓她及時去交錢。

母親聽聞,連忙跌跌撞撞的去交錢,可是她身上隻有幾十丹爾幣,根本就不夠。

在交錢的地方,母親像是一個可憐蟲般,被護士奚落。

在這種情況下,莎莎的父親終於來了。

莎莎父親的狀態不是太好,唇鐵青著,整個身子也虛得不行,搖搖晃晃,似乎下一秒就會倒下去,他的手臂上還有一個細小的傷口,傷口還沒來得及包紮,此時正流著血。

他整個人格外虛弱,但他的手中又緊緊拽著一些錢。

看到莎莎的母親之後,丈夫道:“錢、錢到了,我向親戚借了點錢,又去賣了點血漿。”

莎莎的母親捂住嘴唇,嘴唇不斷顫抖。

為了籌集莎莎的醫療費,莎莎的爸爸經常去賣血漿。

何止是莎莎的父親,她也經常賣血漿,他們一周基本上要賣上一次,而上一次丈夫賣血漿的時候,距離今天才不過兩天。

這麼頻繁地賣血漿定然會對人的身體帶來巨大的負擔,可是他們沒有辦法,他們必須生活。

莎莎母親的牙齒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唇上流出數不勝數的血。

可她還是沒有多說什麼,先將丈夫弄到的錢交了上去。

外麵,兩個人的聲音撕心裂肺,而手術室裡,女醫生和其他護士則有些慢條斯理。

病床上,莎莎疼得說不出話,而其他人則用羨慕又貪婪地目光看著她。

女醫生劃開了莎莎的身體,莎莎的病原在她的小腸上,可是女醫生第一步卻沒有管她的腸子,而是將其他內臟給割了下來。

就像是對待一塊隨意布料,能夠隨意裁剪。

這些年來,莎莎昏倒過無數次,而幾場手術下來,她的不少器官都被切除了。

但是這些事情,醫生都沒有告訴莎莎以及她的母親,因為他們需要這個家庭更加痛苦,讓莎莎的病更加嚴重,隻有這樣,主宰才會更加強大。

畢竟這個病可就是主宰弄的。

醫生並沒有再繼續給莎莎做手術,很快她就出去了。

莎莎的母親在外麵焦急的等待著,看到那名女醫生出來之後,她連忙問道:“我女兒怎麼樣了?”

女醫生的眼睛裡麵並沒有太多光,隻是淡淡道:“她的病情惡化得太嚴重了,手術失敗了。”

聽到這句話,母親的頭發散亂了,她呆呆地張了張嘴,痛哭流涕道:“怎麼會?這怎麼可能呢?她先前身體還很正常的,怎麼可能會惡化到這種程度?”

“手術失敗了莎莎怎麼辦?她會不會死?求求你,救救她好不好?再做一場手術好不好?”

她的這些言論落在醫生的耳朵裡,卻像是天籟一般,因為他們越痛苦,主宰就會越強大。

她極力遏製住了自己的微笑,隨後道:“但是,做手術需要交錢。”

聽到這句花後,莎莎眼角的淚水滾滾落下:“我丈夫已經去借錢了……已經去借了……你先做好不好?”

可是她的麵前,醫生卻格外冷漠道:“不可以。”

母親抱著醫生的腿,再次懇求,頭發散亂:“求求你,再給我們幾天時間籌錢好不好?你先進行手術好不好?我今天過完就去賣我的腎,我明天就把錢拿給你。”

母親的話幾乎字字泣血,可醫生的表情卻絲毫未變,她道:“已經有很多病人像你這樣說了,可是他們事後都沒有給錢,你知道因為這些病人,我們醫院損失了多少錢嗎?”

這個醫生的話即涼薄又刻薄,一點一點將母親內心最後的希望給澆滅。

她甚至開始想笑,錯亂的想笑。

明明是治病救人的醫生,現在卻像是一個會計一樣在和她討價還價。

可是同時,她更多的還是在怨恨自己,怨恨自己為什麼這麼沒用,怨恨自己為什麼這麼窮,如果她是一個有錢人,是一個富婆,莎莎早就能夠得到治愈了,不用明明活著,卻比死了還要痛苦。

生平不知道第多少次,她感覺到了這種無力感。

母親最後嘶啞著道:“求求你,救救她好不好?”

但是她所得到的,依舊是搖頭。

母親的身子逐漸癱軟,最後直接坐在了地上。

醫生從她的身邊緩緩走過,身後,母親的聲音猙獰又可怖。

而這些聲音在醫院裡是最不缺乏的,在醫院裡,多的是沒錢的,隻能眼睜睜看著親人死去的人。

莎莎最終還是被送回了病房。

她不斷咳出血。

“好疼、好疼啊!!媽媽!!!”

她嘶吼著,同時又為自己身上的疾病而感到難堪以及惡心。

從她得了這個疾病之後,她就已經給這個家庭帶來了許多磨難。

如果沒有她的話,那些錢也不會花出去,她父親不會為了他一遍又一遍的去獻血,如果沒有她的話,她母親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她會生活得很快樂,全部都是因為她,都是被她給拖累的,所以這個家庭才會如此困難。

她活著其實就是對其他人的折磨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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