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邢業不相信鄭雪君會如此拎不清:“不可能是雪君做的。她病成那個樣子……”
邢唐一笑:“她確實是病了。還是心病,她若不想好,您請再好的大夫,也是徒勞。”
邢業卻拒絕再談這件事,反手把幾份報紙甩在邢唐麵前,“她失去了兒子,白發人送黑發人,怎麼可能不病?我不要求你體諒她,可你現在和弟弟的女朋友搞在一起,是不是也病了?”
邢唐卻堅持先說項目:“關於康養小鎮,阻礙確實有,但全在我預料之中,除了強拆!而強拆這起惡劣事件,我不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您不相信,她不承認,沒問題,我們就交給警方。若最終警方來請鄭總去協助調查,身為繼子,我可以給她請國內最好的律師。但作為大唐總裁,我會要求集團的律師團隊,不惜代價,贏得這場官司。至於您那位邢夫人為大唐帶來的不良影響,我來補救。這樣,您還有什麼說的嗎?”
邢業沒想到他會如此強硬 ,抬手打翻了茶杯,厲聲斥責:“說到底她都是你的長輩!”
邢唐眸色沉下來,聲音愈發地冷:“長輩就可以肆意妄為,草菅人命嗎?長輩做錯了事,就不必承擔責任嗎?長輩憑什麼有特權?長輩怎麼了?!”
邢業胸口劇烈起伏,他捂著胸口:“我還活著呢,你就這樣……”
“這話您不該對我說。”邢唐抬手指向樓上:“她在做這件事的時候有考慮過您嗎?她有當您活著嗎?”
“啪”地一聲,一個巴掌重重地落在邢唐臉上。力道之大,打得他頓時偏過臉去。
從小到大,這是邢唐第一次挨邢業的打。三十一歲的大唐總裁,因為繼母,被父親打耳光。這種笑話,也隻有他們邢家才鬨得出來。而邢唐明明可以躲開的,但他沒有。
邢唐閉了閉眼,再抬起頭時,他眼中戾氣四溢:“至於徐驕陽,彆人不明就裡,憑幾張偷拍的照片認定我和她有染沒關係,你不知道我這一年為什麼和她走那麼近嗎?阿政有多不放心她,我就得有多上心地看著她!而且,從前你們不是都不承認她是阿政的女朋友嗎?您還任由那位邢夫人折散他們,禁阿政的足。怎麼現在阿政不在了,又來乾涉我和她的交往?彆說我和她之間不存在任何超越朋友的關係,即便是有,她情我願,誰又攔得了?媒體?!外人?!還是您?!我邢唐喜歡誰,要娶誰,不需要任何人同意!”
邢業被堵得啞口無言,他指著邢唐,像是在說“你這個不孝子”,可他心裡再明白不過,邢唐說的沒錯。可就因為邢唐的話太過誅心,他想到自己的那位邢夫人,再想到去世的次子,也是心力交瘁。
儘管父子間並不親密,邢唐也從未和他說過如此重的話。見他頹唐地跌坐在沙發上,邢唐不忍心,也無力再繼續這場談話,轉身要走。
邢業蒼老的聲音在這時從他背後傳來,“我不想再像當年那樣,直到人沒了,再去後悔,後悔沒有相信她,後悔沒有好好照顧她。阿唐,我隻是想彌補。”
邢唐身體一僵,胸臆間的鈍痛瞬間襲來。他轉過身來,眼睛已是血紅:“彌補?用對我母親的虧欠,去彌補一個拋夫棄女的鄭雪君?她不配!”
邢業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鄭雪君在這個時候下樓來,她頭發蓬亂地衝到邢唐麵前,以帶著哭腔的聲音哀求:“你還我阿政,還我阿政!你把阿政還給我,讓我去死!讓我去啊……”儼然一副神智不清的樣子。
邢唐甩開她的手,麵色冷若冰霜:“這些話你留著和警方去說吧。”
鄭雪君失心瘋一樣砸東西,哭喊著邢政的名字。
自從邢政去世,她的情緒一直不穩定。護理試圖拉住她,邢業也上前來要勸她。可她停不下來,推搡著,叫喊著,暗罵邢唐害死了邢政。一時間,江灣彆墅陷入混亂。
邢唐覺得諷刺極了,他不想理會,更不想再多說半句。可就在他準備離開時,鄭雪君幾近瘋狂地掙脫了護理,更是用儘渾身力氣一把推開邢業。
眼看著父親順著她手上的力道直直向後跌去,邢唐疾步衝過去,一把拉住邢業。
邢業才沒摔到地上的花瓶碎片之中,借著兒子的手勁跌坐進沙發裡,而邢唐則受慣性趨勢沒能站穩,後腰猛地撞在鬥櫃的棱角處。一股鑽心的痛襲來,他額頭瞬間沁出細汗。
鄭雪君還在發瘋,又跑過來兩名護理才把她控住。
邢唐強忍著腰痛,如山般站在她麵前,一字一句:“不要以為,裝瘋就能逃避罪責。”
也不知道鄭雪君聽懂了沒有,她還想掙紮,護理及時給她注射了鎮定。
從江灣彆墅出來,邢唐渾身無力。他靠在車前,吸了好半天的煙,才扶著腰動作緩慢地上車。回到繁華裡時,俞火窗前漆黑一片,昭示她已經休息。他都走到自家樓下了,忽然折返回去。
俞火被敲門聲吵醒。她起來,站在玄關處,透過貓眼看向外麵。
邢唐聽到裡麵的腳步聲,退後兩步,便於她看清自己。
半晌,俞火才開門。目光在他扯鬆的領帶上停留一秒,她抬眸:“都這麼晚了你……”
還沒說完就被打斷。邢唐突然上前,把她扣進懷裡摟住。
和在邢外婆病房門口跌進他懷裡的情形不同,這一次,他是真真切切地擁抱著她,俞火甚至能感覺到他有力的心跳。而他的身體明明是暖的,可不知道為什麼,俞火居然覺得這一刻的他,又冷又脆弱。在僵了一瞬後,她手才要動,就聽他啞著嗓子說:“彆動,讓我抱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