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火卻以為他故意賣慘,根本不信:“腰不舒服去醫院,掛我的號。”說著撥開他的手。
邢唐哭笑不得:“火火,我真的腰疼。”
梯門關閉。邢唐撫額。
俞火到家後先給肖礪和黃藥子報平安,沒過多久,赤小豆就把她的包送來了。姐妹倆臥談到很晚,臨睡前赤小豆迷迷糊糊地說:“那個叫什麼顏的女人太弱了,你彆當回事,差不多考察考察得了。確定了關係,下次再遇到這種心裡沒逼數的女人,撕的才痛快。”
這不是弱不弱和撕不撕的問題。俞火翻了個身,望向窗外,久久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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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邢唐到公司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吩咐西林:“把我下午的時間空出來。”
西林略有遲疑:“原定下午兩點康誠醫藥的鄭總要過來。”
邢唐坐到班台前才說:“關於補充協議的細則,你和她談就行。”
這是不想見鄭雪眉的意思。西林點頭:“好,我知道了。”見邢唐落坐時似有遲緩,他說:“還是去醫院看看腰吧,這都多長時間了還沒好,彆再拖重了。”
西林可是記得前段時間大BOSS腰疼得幾乎起不來床,可即便如此,他還是照常開會和工作。未免旁人看出異樣,他每次都是最後一個離開會議室。而他每次起身時的緩慢,都昭示他的腰疼得有多厲害。西林勸了多次,他總是說:“等忙過這段時間再說。”結果這一忙,竟是一個多月。
邢唐這次倒沒反駁,他說:“是有點反複。下午就去。”
西林這才開始向他彙報工作。中途秘書敲門進來,請示他:“邢總,有位肖先生要見您。”
“誰?”邢唐的臉色比平時還要靜漠幾分。
秒書重複一遍:“前台打電話上來說,一位名為肖礪的先生拜訪。”
邢唐起身往外走。看樣子,是準備親自下去。西林跟上。
人來人往的大堂裡,身穿常服的肖礪往那一站,特有的軍人氣質顯得那麼的與眾不同。
見邢唐親自下來,他帶著幾分歉意地說:“沒提前打招呼就冒昧過來拜訪,希望沒有打擾到你的工作。”
“不打擾。”邢唐客氣地一伸手:“肖少校這邊請。”然後示意西林。
西林心領神會,快走幾步,到休息區安排。
兩人落坐後,依然是肖礪先開口,他說:“本想昨晚一起吃個飯,結果小九居然沒事先和你說。要不是小豆告訴我你們鬨了彆扭,我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小九。單單是這樣一個小名,已足夠親密。邢唐壓下心中微妙的不適感,說:“怪我了。她幾天沒回來,情急之下,我就向朋友問了下你們肖家的情況,惹惱了她。”他直視肖礪,態度誠懇:“抱歉,是我考慮不周。”
“沒什麼。換作是我,也是一樣。”肖礪唇角微揚:“況且,我不也早把邢先生的情況摸得一清二楚了嗎?若要道歉,也是我先。”
他如此坦蕩,邢唐反倒不好意思起來:“這是要回部隊嗎?”
肖礪點頭:“今天歸隊。”
邢唐也不裝糊塗,直言:“肖少校是有什麼要交代我嗎?”
“隻是想和你隨意地聊一聊。來的路上還一直在想,從何說起。”肖礪溫和地笑著,“小九看似百毒不侵,但你應該也是了解的,她最心軟。”
邢唐認同地一點頭,等他繼續。
“她樂於助人,尤其是長者和孩子。她還喜歡小動物,像是大款,你見過她那隻加菲貓吧?她說養那樣一隻高冷的寵物,習慣了它的冷臉,麵對生活中的冷漠就不會太過心灰意冷。她從不閒著,工作,學習,經營養生館,到養老院做義工,看書,練功,自製一些小藥,還有護膚品……反正隻要她想,可能比你我都忙。”肖礪停頓片刻,像在斟酌措辭,再開口時話鋒一轉:“聽小九說,你們認識的時候,你有喜歡的人。”
壓力頓時襲來,邢唐的唇抿成一條平直的線。但他沒有否認:“是。她不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
肖礪倒沒彆的意思:“你一定是希望,過去的事,不再被人提起。尤其彆對她提起。而我來,是想和你說,七年前的那個暑假,她之所以失約,是因為她奶奶去世了。”
邢唐的手下意識握成了拳。
“她是在單親家庭長大,由俞叔叔和俞奶奶照顧。俞叔叔在她十五歲那年出了意外,之後不到兩年,俞奶奶也走了。有那麼一段時間,她手抖,無法號脈。她從小學中醫,有很好的天賦和功底。無法號脈對她來說,不亞於西醫外科大夫拿不了手術刀的打擊。”話至此,肖礪緩了緩:“所以,她才沒能如約去給你外婆看病。”
竟然是這樣。難怪掃墓那天,她是坐在兩個墓碑之間。而邢唐隻注意到刻著“俞一歸”三個字的碑,他猜到那是她父親,卻沒想到,旁邊的,是她奶奶。
邢唐問:“奶奶是因為什麼去世的?”
肖礪沉吟半秒:“……因病。”
那一次的手術雖然成功了,卻還是沒撐過一年。邢唐神色凝重。
肖礪也沉默了半晌:“她習慣了一個人扛起所有的事,不願意給彆人添一絲一毫的麻煩。她獨立慣了,像是我和爺爺,也很少被她依賴。這或許會讓你們的溝通出現問題,需要時間磨合。在這方麵,望你多包涵,也多給她一些信心。”
邢唐鄭重點頭:“我會的。”
“關於我們的婚約,你應該也知道了。”肖礪目光坦蕩:“我人在軍營,沒辦法照顧她更多,我希望借由這層關係,讓爺爺,以及肖家人,給她更多的關照。當時爺爺提出這件事時,是我說服她答應的。我和她說,隻有這樣,爺爺才能不催婚,我才可以專心地在部隊發展。”注視邢唐,他說:“這件事,是我的主意,你彆介意。”
那本是一雙深邃犀利的眼,此刻卻帶著鄭重的囑托和信任的暖意,讓人的心也跟著靜下來。邢唐不禁想,如果沒有這個提議,他們完全可以在一起。麵前的這個男人,不比自己少愛俞火一分。若他沒早早退出,自己根本沒有機會。
邢唐誠摯無比地說:“謝謝你,肖少校。”
肖礪微微笑:“叫我阿礪吧。或者有一天,隨小九喊我一聲……礪哥。”
他步態沉穩地走出大堂,走進外麵的暖陽裡。
邢唐忽然明白了,俞火心裡那個最值得信賴的人,此前一直是肖礪。她愛他,並非男女之愛。她敬他,是發自內心的敬重。這樣一個溫柔又清醒的男人,好在不是以情敵的身份存在,邢唐無端鬆了口氣,而胸臆間那酸澀的醋意,也終於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