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火已歸
文/沐清雨
俞火從老主任辦公室出來, 直接回了診室。她算算時間,下班前正好能給邢唐做一次治療。
見隻有邢唐一個人在診室,俞火問:“那對中西醫辯友呢?”
“不知道去哪辯了。把我送過來,又清了場,就走了。”邢唐是第一次到俞火診室來,剛剛趁她不在已經把診室參觀了遍, 他指著牆上公示的推拿價目表,故意說:“確實很貴!”
“有價就稱不上貴。”俞火眉都沒抬一下, 原話奉還:“而且你不是說,不貴不配你。”
他確實是這麼說的,可這話經由她嘴說出來……曖昧又中聽到他恨不得以身相許。
邢唐注視她低垂的眼:“你是最貴的?”
俞火讓他坐過來, 要給他摸個脈。手搭上他腕,她抬眸,“除主任外我最貴,但主任不接普通診。”隨後靜了片刻, 細細感受了下他的脈向,才開口建議:“要不你再掛個專家號?反正依你的條件, 沒必要低調。”
華主任是專家沒錯,可那老頭脾氣古怪, 治未病中心就沒有專家號一說。邢唐聞言默聲,沒兩秒,又笑出來:“要你!”語氣堅定。
果然男人不流氓, 發育不正常。撩她是吧!俞火不示弱地湊近他, 俯在他耳邊回敬:“彆浪。我手重, 有你受的。”
等她摸完脈,邢唐順勢扣住她的手,用指腹在她內腕輕輕撫摸,語氣低沉暗啞:“你的手勁,火火,我可能真的受不了。”
那滿眼熾熱的光,連心都要被融化了。俞火穩了穩,手心翻轉,回握住他的手。
這是她第一次不拒絕,確切地說,是主動與他發生肢體接觸。邢唐有一絲錯愕,眸色漸深。
俞火與他對視,目光專注,語氣平緩:“腰傷可大可小。你本身有過扭傷,像這次這樣意外撞傷,或是不小心摔倒,都會引發舊傷,無法根治的話,會產生腰間盤增生,伴有骨刺。骨刺是挫傷後遺症,會壓迫神經。一旦出現增生或是伴有骨刺,就不能推拿了,隻能手術。任何手術都存在風險,腰椎和頸椎涉及大量的神經,手術風險中最為嚴重的後果就是癱瘓。而冒這麼大風險的手術,效果往往難以令人滿意,術後康複期又長。所以,能不手術,我們都儘量采取保守治療。”
“病發時有多疼,又多大程度地限製了你的自由運動,你深有體會,不用我再贅述。趁現在年輕,傷得不重,還能去根。所以,治療時,你必須聽我的,積極配合。我說的規矩點,也不是開玩笑。你現在傷著,一定要避免劇烈運動,一切拉扯,包括……”
她停頓了兩秒:“……壁咚這類動作,在治療期間,都不允許發生。因為你一個不當的動作,可能會推翻前期所有的治療。做個聽話的患者,我不僅把腰給你治好,再順帶著幫你調理下身體。”她用拇指輕輕按了按他手背:“雷鋒叔,從脈向上來看,你的身體可不如七年前,再不注意,很快也是那九虛之一。”
七年前她第一次為他號脈,她說:十男九虛,而他是不虛的那一個。七年後她第二次為他號脈,他的身體狀況不太理想。
她說這些,是讓他重視自己的腰傷,認真對待治療,完全是從他的健康考慮。暖意和對她的愛意一起湧上來,漲得他胸臆滿滿的。緩了緩,邢唐才問:“我現在身體不好了?”
“你不用緊張。”俞火柔聲安撫:“過去七年,無論是你的體力還是腦力,消耗都是巨大的,身體有所損傷再所難免。隻要你配合,很快就能調理好。但要是你不聽話,砸了我的招牌,”她唇角有笑:“那你隻能……人身兩失。”
“人……身兩失?”邢唐不解:“什麼意思?”
俞火抽回手,毫不扭捏地說:“你自己的身體,還有我這個人。”
你若聽話,我治好你的身體,你還能得到我這個人。否則,就人身兩失。
邢唐懂了,他看著她,說:“我都聽你的。”
隨後俞火親自上手給他做了半個小時的推拿。
可即便有她那一番話做鋪墊,當她那雙柔軟纖細的手輕輕揉捏在男人最敏感的腰背時,邢唐還是有種在承受煎熬的錯覺。尤其她把手掌貼在他背上按揉時,那像是要泌入他肌膚的熱度,讓他的身體瞬間燒了起來,邢唐控製不住深吸口氣。
俞火手就不動了,“疼了?”可明明沒用力。
邢唐忍了半秒,“……可以再重點。”
“推拿不是力氣越大效果越好。”俞火心無旁騖地繼續著手上的動作,“你又是第一天按,肌肉有點緊,先幫你鬆馳一下。”
趴在治療床上的男人嗯了一聲。
俞火把他整個肩背都按過,再坐起來時,邢唐覺得身上確實鬆泛很多。看著她微微泛紅的臉,他說:“累了吧?”
俞火邊洗手邊說:“習慣了。”
邢唐等她洗好,用毛巾包住了她的手,邊幫她擦手邊輕輕幫她按揉。
明明隔著毛巾,沒有直接接觸皮膚,俞火的心跳還是快了。她抿著唇,都不敢抬頭看他。
她難得害羞的這麼乖,要不是事前她提醒過他規矩點,邢唐是真想把她摟進懷裡。
“俞大夫……”穀雨在這時推開了診室的門,撞見一個帥得不得了的男人正握著她家俞大夫的手,頓時噎住。
俞火瞬間抽手,同時帶走了毛巾,幾乎給人一種邢唐隻是給她遞毛巾的假象,甚至還反應很快地對邢唐說了聲:“謝謝。”然後看似若無其事地交代穀雨:“把荊誠叫過來,給患者做個督灸。”耳根卻悄悄紅了。
這麼帥的患者,為什麼不是交給我!穀雨表示很有意見。
邢唐跟著荊誠去了隔壁診室,他脫了襯衫,裸背俯臥在治療床上。
俞火親自給他準備了灸盤和艾絨,消毒、取穴,點艾絨,也都是她來。然後似乎是有什麼事,她被人叫走了。
邢唐第一次做督灸,有些不耐熱。未免燙到他,荊誠在旁邊守著,來回移動龍骨灸具。
荊誠還有一位患者,有點忙不過來。但邢唐是俞火指定讓他看著的,他不敢大意。
扒在督灸床上的邢唐等了片刻,俞火也沒回來,他甕聲甕氣地說:“麻煩你把俞大夫找來看著我,你忙你的。”
患者本來就是俞火交接過來的,荊誠作為實習醫,不太敢去勞駕俞大夫,再說,男患者做督灸,都是他負責的。
邢唐卻說:“就說是我要求的。”
荊誠聽他這不容反駁的語氣,轉身出去了。
片刻,診室的門被人從外麵推開,邢唐聽到腳步聲與先前不同,先發聲,“這東西有點燙,我怕燒傷。”
燒傷是施灸過程中最嚴重的事故,所以施灸過程中確實要有專人在旁,了解患者感受,及時移動灸具,掌控督灸進程,避免燃燒過快導致燙傷或過慢影響療效。
俞火聞言什麼都沒說,隻站在床邊,輕輕移動了下灸具。
邢唐不自覺地輕呼一口氣,在他又覺得燙時,俞火心有靈犀地再次移動了下灸具,同時為他科普:“督灸可以去風寒,舒經活脈,對腰椎間盤突出症的冶療效果很好。但不能頻繁地灸,容易上火。最近飲食清淡一點,辛辣,寒性的東西就不要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