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火已歸
文/沐清雨
她怎麼可能有自己的房間?
兩人八字沒一撇時, 唐開蒙都恨不得他們原地結婚。現在兩人以戀人的身份回來,做舅舅的怎麼會那麼不懂事準備兩個房間,讓小兩人口分居?
不能夠, 不可以,不行。
要不是倪嫵攔著,唐開蒙恨不得把另外兩間客房的床都給拆了。但大蒙舅舅還是儘自己的力量把彆的房間都堆滿了“雜物”,以防萬一。而他搬東西的時候還在想,四合院大了, 房間多了,不好。
其實沒必要的。
儘管俞火確實也緊張了一下, 可再看邢唐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卻莫名安下心來。他想要她,從戀愛那天起就沒掩飾過。尤其是知道左欲非和赤小豆都有了突破性的進展,他更有些按耐不住。可帶她回來見外婆,決不是為了那件事,而是想讓彼此的關係更進一步。他是急切, 卻又徐徐圖之。果然, 他是善謀的。還把這個性格特點發揮到了戀愛上。
三十歲的老男人啊, 也是難為他了。
想通了這一點, 俞火故意說:“那我和外婆一起睡。”
不等邢唐反對,外婆已經在拒絕,老人家皺著眉說:“那怎麼行, 你們才結婚, 不能分房睡的, 不吉利。”然後把俞火的手放到邢唐手裡:“外婆還等著抱曾孫呢。”
結婚?他們才戀愛好吧。她老人家到底是糊塗還是糊塗啊。
等外婆出去了,邢唐嘴角就勾起來了,“沒地方去了吧?”
俞火瞪他一眼,轉身把腕上的首飾摘下來。
邢唐走近,從背後擁住她,“不用想著走的時候再悄悄給她留下。既然是給你的,就收著。要不她哪天再糊塗起來,放哪兒都忘了。”
俞火一動不動地站在他身前,後背貼著他胸膛:“太多太貴重了。萬一哪天我們分……”感覺到摟著她的手臂驟然一緊,她沒再氣他。默了半秒,才補了一句:“我奶奶也留下一個首飾盒,是她攢了一輩子的,說是給我的嫁妝。”
邢唐其實動了提問的念頭。比如,奶奶到底是因為什麼病去的?再比如,她提過俞父,卻從沒提過母親。包括肖礪,也刻意回避了那個人。那個人,還在世嗎?可最終他隻是用下巴在她鬢角邊,輕輕地來回蹭了下:“奶奶一份,外婆一份,到時候我再補一份,火火賺到了。”
俞火自然明白他是故意轉移話題,免得她想起奶奶傷心。她眼睛一酸,轉過身來麵對他:“你也要給我添置嫁妝?”
邢唐低下頭,在她臉頰落下一吻,低聲說:“你說什麼都行,隻要到時候彆拒絕。”
俞火明白他的意思,但她沒回應。
晚飯是在院子裡吃的,倪嫵做了一大桌子菜。晚風習習,家人在側,一切都是那麼溫暖和舒服。俞火看著碗裡堆成小山的菜,心裡又甜蜜又有壓力,隻好屈肘拐了下旁邊的邢唐。
戀愛這段時間,他們每天至少有一頓飯是一起吃的。她的飯量,邢唐自然一清二楚。他並沒有攔著唐開蒙他們給她夾菜,隻說:“能吃多少吃多少,剩下的給我。”
看似尋常的一句話,難掩親密。俞火再次紅了臉,埋頭努力吃起來。
最後還是邢唐說:“還沒吃飽?”
女朋友初次登門,該擔心吃不飽才對,那有這樣的?唐開蒙嘖一聲:“你舅媽的手藝這麼好,火火捧場還不讓了?”
外婆和舅媽也說:“多吃點,那麼瘦,不許減肥。”
邢唐笑了:“我怕她撐著。”
飯後邢唐和唐開蒙坐在一邊聊天,俞火則和倪嫵一起,為外婆按摩。
也不知道外婆是真感覺到俞火的專業,還是太喜歡俞火了,故意哄著自己的孫媳婦兒,俞火才一上手,她居然說:“還是火火按的舒服。”
向來溫婉的倪嫵都忍不住打趣:“媽,你是有了孫媳婦,就嫌棄兒媳婦了是吧?”
唐開蒙前一秒還在和邢唐說著話,聞言迅速補了一句:“媽你這樣不好。”
邢唐和俞火相視一笑。
外婆精神特彆好,翻出相冊,給俞火看邢唐小時候的照片。這個時候她似乎又不糊塗了,居然能指著某一張照片把當時拍攝的情形回憶出來,一張張地解釋:“這是百天的,上幼兒園的,小學一年級入少先隊的……”
俞火看到了邢唐媽媽的照片,是個很美的女人,明明是纖瘦柔美的模樣,可即便笑著,也難掩眉宇間那股英氣和倔強。邢唐的五官,更像她一些。
俞火翻著相冊,仿佛看到了邢唐的成長。那個才幾歲就有了現在邢唐影子的小男孩,從幼時的稚嫩可愛,到少年時的清俊帥氣,再到而立之年的成熟穩重。走的是和彆人一樣的成長之路,卻步步不同。除了應有的,以及加倍的努力,還有謹慎和謀算。
他說,他並不想那樣。是啊,誰不願意輕鬆地活。可身處其中,他有擺脫不了的負累。可他那麼忙碌,那麼辛苦,俞火有留意到,他窗前的燈總是很晚才熄。她知道,他在工作。可他從沒和她抱怨過一句。甚至是她問起,他都說,睡不著,看會電視。俞火根本不信。
莫名地感同身受到他一路走過來的艱辛和孤獨。俞火不自覺地靠向邢唐,把手搭在了他腿上。
“嗯?”邢唐卻以為她叫他,見她沒彆的話,隻是在和外婆翻著相冊,他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她的手,邊用拇指輕輕按著她的虎口,邊繼續和唐開蒙聊天。
外婆一直不肯休息。到了她這個年紀,每日所需的睡眠時間遠不及年輕人。但睡覺是最養精神的,未免累到她,俞火還是給她按了安眠穴,哄著她睡下。
唐開蒙和倪嫵也回了東邊的房間,俞火再磨蹭不下去,跟著邢唐回了西邊他的房間。她搶著先洗了澡,趁邢唐洗澡的空檔,鑽進了被窩。
想通是一回事,可真刀實槍地同床共枕又是另一回事,說一點都不緊張肯定是騙人的。
邢唐出來見她躺下了,問:“頭發吹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