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火已歸
文/沐清雨
蘇子顏被警方帶去問話, 鄭雪眉怎麼可能對俞火涉嫌投毒一案一無所知?可她逼問過蘇子顏,蘇子顏堅稱沒去找過俞火, 更與案件毫無關係。鄭雪眉幾乎已經相信了。準確地說,她本身是拒絕接受蘇子顏會做出那種事的。
這或許是絕大多數母親的正常心裡, 總是認為自己的孩子最美最善良。沒有實捶, 不願意相信孩子作了惡。而有兩個孩子時, 也會下意識維護相對弱小的那個多一些。
當然, 鄭雪眉也不相信俞火會投毒。儘管俞火從小不在她身邊長大,但俞火有多像俞一歸, 鄭雪眉還是清楚的。她認定那是場誤會, 憑邢唐,憑赫赫, 一定能夠找出證據為俞火洗脫嫌疑。
邢唐卻打來那樣一通電話。他的大發雷霆, 證明了事情有多棘手。而能令泰山崩於前都色不變的大唐邢總氣急敗壞到這種程度, 一定不是毫無緣由的指控。鄭雪眉不再篤定,她衝去蘇寒辦公室, 質問他:“是不是你?蘇寒, 那是我女兒!”
蘇寒像是料到她會來一樣, 他語氣冷寒地說:“蘇子顏才是你女兒!如果你想以她換取俞一歸女兒的平安,大可以試試!”
“真的是你?”鄭雪眉失去理智似的上前撕打他,更抓起辦公桌上的東西砸他:“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都已經不認她了,你為什麼還要置她於死地?現在養老院那邊死了人了,她會坐牢的你知道嗎?她才二十四歲!她做錯了什麼?”
蘇寒控住她的手,冷冷地甩開她, “沒有她,邢唐不會對康誠下手,即便他不喜歡子顏,咱們高攀不上邢家,康誠也不至於落得今天這個局麵。這都是敗他俞一歸女兒所賜。我承認我不是邢唐的對手,那就彆怪我不擇手段,從他軟肋下手。”
蘇寒目光陰沉,“他邢唐不把一個全新的康誠交還到我手上,彆想我放過他未婚妻。我就看看,他怎麼選!取保候審?”他冷笑:“他能乾預我救女兒,我就能讓他保不出未婚妻!”
鄭雪眉抹去眼角的淚,低吼:“蘇寒,我會揭發你。”
蘇寒居然也不怕,還鼓勵她:“好啊,你去。隻要你們找得到我涉案的證據,隻要你願意以子顏,以你年過半百的親姐姐的後半生去交換俞一歸女兒的清白,鄭雪眉,我不攔你。”
所以,陷害俞火的,都是她鄭雪眉的親人?俞火的清白,要拿兩個人的後半生來換?而在蘇子顏和俞火之間,她必然要選一個?
鄭雪眉跪坐在地上,無力地嘶吼:“啊——”
當晚,鄭雪眉啞著嗓子給鄭雪君打電話,哭著控訴:“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女兒?她為你兒子捐過造血乾細胞的啊!鄭雪君,俞火用自己的血,救過你一雙兒女,你怎麼可以這麼對她?”
鄭雪君陰鬱的聲音透過話筒傳過來:“可術後排斥了不是嗎?如果我當時知道是她捐的骨髓,我一定要再驗驗!沒準她根本就是要報複我拆散了你和俞一歸,故意偽造符合的檢驗報告,借此要了阿政的命!否則她憑什麼那麼好心?又為什麼瞞著所有人?如果不是我知道她是你女兒才去查了她,我根本不知道這一切!”
“你瘋了鄭雪君!你和蘇寒一樣,你們都是瘋子!”鄭雪眉聲嘶力竭:“血型不同,配型成功的幾率微乎其微,她卻為了救人,不惜跑去國外配型。卻因為這份善良害了自己嗎?鄭雪君,你和邢唐怎麼鬥是你們的事,求你彆牽連她,算我求你了!”
鄭雪君笑得猙獰,“要怪隻怪她選錯了愛人,還連同邢唐牽製我。我上次住院,幾乎露出了馬腳,都是拜她所賜。與其說牽連,不如說是我還她的。雪眉,你就當沒有這個女兒吧。不然,我這個患了精神病的姐姐,彆說是你,沒了她幫忙,沒人能拿我怎麼樣的。還有你那個寶貝的小女兒,不想她也被拉下水,你最好閉嘴。哦,忘了告訴你,那天你接我出去散心,也是我安排好的。萬一我被警方找上門,協助我避開邢業安排這件事的你,也脫不了關係。是折損她俞火一個,還是賠上鄭、蘇兩家,全在你一念之間。”
卻還覺得不夠,鄭雪君最後說:“彆急,我還有兩份大禮要送給她和邢唐。”
鄭雪眉徹底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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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旁人看來,除了鄭雪眉突然病倒進了醫院,蘇家沒有任何異樣。
邢唐和赫饒等人商量的,以鄭雪眉為突破口的試探,沒得到應有的回響。
除了南嘉予,也沒人能見到俞火。
俞火更因受到李翰林老人去世消息的打擊,一度不肯開口說話。直到南嘉予把邢唐那句:“火火,我在等著娶你。”帶給她,她才恢複了些精神,配合南嘉予。
南嘉予也帶回了她對邢唐要說的話:“俞火說因為外麵有你,她一點都不怕。她讓你彆慌,更彆輕舉妄動,查案,聽赫饒的。”
邢唐還是急的整晚睡不著。他來回在家裡踱步,像下棋一樣,反複推演各種可能性,尋找突破口。
赫饒咬死謝圓圓和張姐兩條線,一麵加緊對謝圓圓的審訊,一麵全力追蹤張姐的下落。因為職業的敏感,也因為邢唐的篤定,赫饒堅信兩人與此案有分割不開的關係。隻要找到張姐,一定會有新的線索出現。
於是,赫饒從謝圓圓的家人入手,嘗試以他們為切入點,攻破謝圓圓。張姐的父母,乃至其兒子和前夫,則都在警方監控範圍內。
赫饒不相信,她們這種並無案底,初次涉案的人,能抗得住心理壓力,長時間不開口,不露麵。而若張姐真的和此案無關,也沒理由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然而,在所有人都在為此案拚儘全力時,網上忽然曝出一則有關城邦地產的新聞。
與其說是新聞,不如說是舊聞。因為這則消息是關於,七年前城邦地產在A市進行舊城改造項目時發生的一起拆遷事故。
那起事故當時並沒有引起多大的轟動。而是很快被城邦當時的掛名負責人曹文浩妥善處理。七年後此事再次被翻出來,卻曝出一個驚人內幕,就是……那起拆遷事故的受害人祁淑珍,她是——俞火的奶奶。
除了肖家,所有人都震驚了。包括飽經事故的蕭熠,都等著邢唐站出來否認這件事。
大唐卻沒有動靜。
邢唐看見這則新聞時,人在辦公室。
西林清清楚楚地看見一貫波瀾不驚,沉斂冷靜的老板,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然後他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向西林,像是要詢問什麼,可喉結滾動了多次後,又一句話都沒說出來,唯有那隻原本在筆電觸摸板上劃動的手,一直在抖,一直抖。
西林不忍心再看下去:“邢總……”
回應他的,是邢唐冰冷至極的聲音:“出去!”
西林退出去後,在辦公室外站了很久,裡麵卻一直靜靜的,一點聲音都沒有。回想上次俞火和鄭雪眉的關係曝光出來時邢唐不加掩飾的憤怒,西林慌了。最後,他給曹文浩打了電話。
很快的,曹文浩把電話打到邢唐手機裡。
鈴聲完整地響過一遍,沒有人接。
第二遍,依然如此。
直到第三遍,邢唐才接,他隻問了四個字:“是真的嗎?”
曹文浩經西林提示看了那條新聞,此刻,他語氣艱澀地答:“那起事故的受害人確實是祁淑珍沒錯,但是……”
邢唐不想再聽下去了,他直接掛斷。
所以,提及俞火奶奶的去世,肖礪才有那一秒一瞬間的遲疑;
所以,俞火才會把那張捐款憑證寄至大唐,以此和他劃情壁壘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