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寢室】
……
……
“…………那家夥實在太惡劣了!”
降穀零全身都還濕漉漉的一副要被蒸發掉的樣子,他呼吸才緩過來不久,手裡捏著瓶礦泉水,塑料瓶身都被捏皺了。
他坐在教學樓後麵大門的台階邊上,這時正是飯點,這裡沒什麼人。
他身邊是剛剛從食堂回來的諸伏景光。
景光一邊應著,聽著零嘟嘟囔囔的對陣平的抱怨,一邊從背包裡把在食堂打包的便當拿出來。
“知道啦知道啦,你先吃飯吧零。”
他把筷子和便當一起遞給降穀零。
“hiro,你都不知道那家夥做了什麼!”
降穀零打開便當盒,拿筷子挑了片肥牛就塞進嘴裡,他一邊咀嚼一邊按捺不住地控訴著鬆田陣平。
“他竟然還隱藏了實力!而且,而且他的招數怎麼那麼……”
降穀零憤憤地憋紅了臉,聲音低了幾分,帶著點不可置信的疑惑:“他怎麼老是攻擊後頸?!”
“他也是alpha!難道不知道alpha後頸位置的腺體如果被外力刺激很容易造成信息素突破抑製劑泄露出來嗎?!”
要是他的信息素出來了,然後鬆田陣平那家夥一副爭強好勝的模樣,肯定也是壓不住alpha的好鬥因子的,到時候他們倆的信息素都冒出來在那糾纏不清……一旦被人發現了,那就是鐵板釘釘的alpha信息素鬥毆事件啊!
因為信息素對人體的影響太大,所以利用信息素去私鬥打架什麼的都是被明令禁止的,這都不隻是違反校紀校規的地步了。
不過他們倆那時的情況倒也不至於到這個地步。
隻是……
alpha的後頸真的很敏感啊!
鬆田陣平那家夥老往那附近試探,弄得降穀零後頸一陣發涼,生怕給這不控製力道打上頭了的家夥給懟中了。
期間有一瞬間鬆田陣平和他挨得極近。
他們兩人互相牽製著對方的手,腿也勾在一起,這樣的姿勢但凡有一方亂動就得兩兩失去平衡往地上倒。
偏偏鬆田陣平不知道收斂二字要怎麼寫。
卷毛少年毫不客氣地先發製人,肩膀往身前的金發少年身上一撞,把他往地上壓。
鬆田陣平雙腿叉開跨坐在降穀零腰上,兩隻手還被身下的人死死牽製著不能動彈,導致鬆田陣平無法直起身子,下巴都貼在降穀零肩頭那塊兒。
他們兩個像兩隻野貓一樣糾纏在一起,發出貓咪胡子都要顫抖的氣咻咻的聲音,就連尾巴也互不認輸地在後麵打架,彼此間毛發都一塌糊塗。
鬆田陣平完全忘了一個二十六歲警官應該有的成熟招數,和降穀零滾在一起打起來就失了水準,一下子就重回了當年警校的模樣。
要不是他們兩個都在地上滾了幾下,身上都七七八八沾了不少泥土,鬆田陣平險些都要上嘴咬了。
“可惡啊!零這家夥纏這麼緊乾什麼!虧我之前還說你這家夥好學啥的……你他媽都給我學了些啥啊!哪個國家的功夫是揪著人不放的啊!”
鬆田陣平內心煩躁地嘀嘀咕咕。
他也不敢動真格用大力或者什麼狠手段去對付降穀零,畢竟隻是一次小小的切磋。
他被降穀零死死地扒著,他整個人都撲在這個金發混蛋的身上。
啊啊啊啊太煩了啊!
驀地,陣平動了動鼻子。
奇怪……什麼味道?
他突然聞到了一點很淡很淡的橘子味,不對,還有一點點……酒味?
而降穀零一直沒有下一步動作,隻知道扒著陣平不放的原因……無非是鬆田陣平這家夥太近了!
離他可以說是最敏感的地方太近了!
近到alpha的腺體可以感覺到熾熱的呼吸撲在上麵,帶動得腺體下的血管跟著彈跳幾下。
一直到現在,降穀零坐在階梯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往嘴裡扒拉著咖喱飯,心裡都還在一驚一乍,感覺後頸到現在還不太安穩,都快有被害妄想症了。
這個鬆田陣平真的是個超級無敵大麻煩啊!
“所以……你們誰贏了?”
諸伏景光好奇地問。
降穀零本來還抬手摸著臉頰的擦傷,聽到景光這麼一問,咀嚼的動作都是一頓。
他慢吞吞地嚼了嚼嘴裡的漢堡肉,完全咽下去後,才低聲說:“反正我沒輸。”
諸伏景光:“…………哦哦這樣啊。”
“不是!”
降穀零一看幼馴染這副微笑的模樣就知道他沒相信。
他含糊地嘀咕:“你那時候不是打電話找我說給我和那家夥帶了便當嗎……我們就沒打了……”
諸伏景光:“……原來我一個電話就能製止你們的架嗎。”
景光受寵若驚。
但是景光不相信。
零悶頭吃飯:“反正就是平局了,那家夥自己主動停手我能怎麼著,追上去打嗎?”
再說他也不是沒有自知之明的人,他已經知道自己技不如人了……
不過他不會讓那個卷毛墨鏡囂張太久的!
“不過陣平還是沒吃中飯呐。”
諸伏景光歎氣:“zero,我不是說我給你和陣平都帶了便當嗎,怎麼隻有你一個人來了。”
“……誰知道那家夥啊,他自己要走的。”
降穀零皺眉。
他想起方才兩人纏鬥在一起時,其實在景光的電話響起之前,鬆田陣平就已經停下了動作。
零回想起陣平那時候的樣子,感覺……好像是不舒服?
他從來沒見過鬆田陣平那副表情。
他幾乎是立刻想起鬆田陣平無時無刻不貼在後頸的抑製貼。
……不會吧,那家夥不會還在易感期吧?
難怪那人跟怪物一樣越大越有力氣越打越興奮……
幸好停下了,他可不想跟易感期的笨蛋alpha打架。
降穀零由衷地感到慶幸。
……
而另一邊,警察學校某個不知名的體育用品儲存室內。
鬆田陣平單膝半跪在牆角,他正麵對著牆,頭抵在牆上。
“艸……”
他低低地咒罵了一聲。
然後抖著手從外套的內夾層口袋裡翻出抑製劑。
向來囂張肆意氣焰盛大的男生頭一次臉上是這副模樣。
他眉頭緊緊地皺著,眼睛半眯著,長而密的睫毛微微撲閃著遮住濕潤的眸子。
男生眼下的皮膚一片緋紅,連嘴唇的顏色也是嫩極了的淺紅,因為呼吸不過來而張開口,灼燙的吐息讓嘴唇都有些拔乾,他下意識舔了舔唇,卻不想信息素一下子從嘴角溢出來。
omega與alpha不同,alpha在口腔裡有儲存和分泌信息素的尖牙,而omega卻沒有。
對於omega來說,一旦進入發情期,他們全身上下都有可能會分泌出信息素,皮膚流下的汗液會帶有信息素,瞳孔生理性濕潤流下的眼淚可能帶有信息素,哪怕是口腔裡正常分泌的唾液也會帶有信息素。
最難以啟齒的是,處於發情期的omega,全身上下的代謝和各種激素的分泌都會極其旺盛,說通俗一點,就是在這個時期,他們比平常更容易出汗,更容易流淚,身體裡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不滿足和需要釋放。
alpha易感期會覺得全身暴躁,想要攻擊和破壞。
而omega的發情期卻是渾身無力,身體是完全軟綿綿的。
鬆田陣平由於個人體質和信息素等級這些原因,致使他不至於失去力氣,最多是比平時稍微虛弱一點。
他煩躁地抬手抹了抹嘴角,又擦了擦眼睛。
他的睫毛都被無意識滲出的淚水打濕了。
omega外套下的黑色無袖背心已經完全濕透了。
“……呼……”
鬆田陣平把強力抑製劑打進後頸裡,又重新拆了張抑製貼按上去。
他閉上眼靜靜地等身體冷靜下來。
怎麼會這麼突然。
難道是前幾天受hagi的影響嗎?
鬆田陣平扯了扯嘴角,嗤笑了下。
嘖,和hagi一人勾出一次這種事情,扯平了。
鬆田陣平毋庸置疑是一個信息素等級極高且極具忍耐力的omega。
一個身處發情期,剛剛用抑製劑壓下去的omega,是不可能這麼忍一會就跟沒事人一樣的,這說出去得多驚人。
可鬆田陣平就是這樣,他順了順呼吸,然後扶著牆站起身。
幸虧警察學校裡的布局和他記憶裡的上輩子一模一樣,他才可以在發情期爆發前找到這個已經荒廢了的儲存室。
不然,公眾場合下信息素泄露,還是屬於omega的信息素,雖然鬆田陣平對性彆這方麵的事不敏感但他也知道這不得了。
陣平原地踏步幾下,緩了緩力氣。
突然想到什麼,他抬起手聞了聞自己的味道。
“……沒味道啊?”
鬆田陣平疑惑:“可是之前好像在hagi身上聞到了火山石的煙味?”
他也僅僅是疑惑了幾秒,便拋之腦後。
陣平在儲存室隨便走了走,待衣服乾了,自己的狀態也和平日沒什麼兩樣時,他才打開儲存室的門。
等走出儲存室他才想起來——
“艸,糟了,下午要搬寢室!”
……
下午過了飯點,教室裡已經有不少人了。
黑板上貼了寢室安排表,表前湊了一圈人。
吹石一惠此時已經把長頭發紮得高高的,她站在安排表前,從最頂上的名字一個個往下看。
“吹——石——”
她念叨著:“啊,找到了!”
“欸,五棟213寢室嘛,讓我看看誰是我未來的室友~”
她一邊這麼想著一邊反複瀏覽。
片刻,她驚喜地拍了拍身邊男生的肩:“哇呀!我和香取醬一個寢室哎!”
“知道啦知道啦大小姐——”
男生留著寸頭,看起來像是班級裡都有的活潑搗亂分子,不過整個人氣質卻老實巴交得不行。
他看著安排表嘀咕:“女生有兩個寢室,男生有五個寢室……不對,哎,我們班有個打單的啊。”
他指著安排表最頂上的第一個名字:“這哥們在班上沒有室友哎,他不是和彆的班同寢吧?”
吹石一惠抬頭:“鬆,田,陣,平。”
她眨眨眼睛:“沒有聽過這個名字哎……不過肯定考試成績很好吧!排在花名冊第一個哎——”
“喂,堂本,你和這個鬆田君搞好關係以後上課什麼的不就輕鬆很多啦!”
女孩子語重心長地拍拍男生的肩:“你成績很危險啊堂本君,要是下次吊車尾伯母會打你屁股的吧~”
堂本澤:“……大小姐,你能不能想我點好。”
“不過這個安排表上還是沒標性彆啊……”
吹石一惠可惜地摸了摸下巴:“虧我還特意擠進來看看總表呢……”
“唰——!”
教室裡側傳來窗戶被推開的一聲巨響。
吹石一惠下意識偏頭看過去。
窗台外半蹲著個男生,外套緊緊地係到最上麵的扣子,臉上戴著墨鏡。
他在眾人瞪大眼睛的注視下乾脆利落地從外麵翻進來,稱得上瀟灑地落在地上。
“……堂本,我們這是幾樓來著?”
“……六,六樓吧?”
這人是怪盜基德嗎?
長翅膀飛上來的?
“翻牆,黑衣,墨鏡,痞裡痞氣……”
吹石一惠感歎:“堂本,你不用擔心吊車尾了,這少年的模樣簡直就是學渣的標配啊……”
“必是裡寫的那種長相帥氣、特彆能打、學習不好的校霸啊。”
堂本澤:“……”
鬆田陣平沒在教室裡看到萩原他們幾個,他打量了一圈,就往講台上走。
他一靠近,本來在安排表那兒圍了一圈的人瞬間齊齊後退幾步,一下子台上就空出來了。
鬆田陣平嘴角抽了下:“你們乾什麼?”
吹石一惠左看右看沒人回答,就大著膽子:“你先看你先看,我們不急。”
陣平目光在吹石一惠身上停留了下。
啊,這不是日後萩的某個女朋友身邊最好的閨蜜嗎?
嗯……好像還是哪個財閥的大小姐?
上輩子鬆田陣平和這姑娘的關係放在全班來說還算不錯,是能聊上幾句天的那種。
要知道一個班裡可以和又獨又臭屁的十八歲的鬆田陣平心平氣和地聊幾句天已經算是很稀有了。
於是鬆田陣平對她笑笑,才把注意力挪到安排表上。
“!”
吹石一惠猛地抓住身邊堂本澤的手臂。
她一臉嚴肅:“糟糕,我剛剛竟然心動了。”
不應該啊……
明明她的取向是乖乖的小奶狗,最好還是正太顏的那種的?
更何況這黑漆漆的家夥這氣勢一看就是個alpha吧!
“……大小姐,你能不能等人家走了再說,咱不要這麼社牛好嗎。”
堂本澤感覺到四麵八方紮過來的目光,欲哭無淚地壓低聲音。
而那邊鬆田陣平一眼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他很快又找到了萩原研二幾人的名字。
“和以前一樣啊,還是一個寢室的……”
陣平撇嘴,心想:“不過因為那什麼性彆原因,我得一個人住了。”
鬆田陣平接到錄取通知書的同時就收到了警察學校發來的通知——
[致鬆田陣平同學,
你好!
我校首次招收omega性彆的學員,經學校內部商議,現將你的寢室安排在環湖區空出的單人宿舍裡,該樓僅領導來我校考察時才會使用,設備一應俱全,請不用擔心。
同時,我校也會加大網管力度和學生管理力度,儘力為你打造一個無關性彆的和諧健康的學習環境,祝你在東京警察學校擁有愉快的大學四年生活,成長為一名優秀的警官。
東京警察學校招生辦,留。]
其實鬆田陣平挺滿意的。
單人寢室哎!
還是領導級彆的待遇。
這有什麼好嫌棄的。
看完名單後鬆田陣平就去教室後麵拿了行李。
他一個人往環湖區的獨棟宿舍樓慢悠悠晃過去,然後找到自己的宿舍,進門。
“嘖,沒有準備齊生活用品……床墊都沒有啊……算了,有點累,先打個地鋪睡一晚吧。”
鬆田陣平打了個哈欠。
他琢磨:“明天再和萩去逛一下這邊的商場,學校……好像要後天才開課吧?”
一邊把行李箱推進來,一邊關上門。
陣平總算可以把係得嚴嚴實實的外套扯開脫掉了。
說真的,要不是忍足醫生千叮嚀萬囑咐地警告陣平一定不要讓彆人聞自己的信息素,陣平才不會忍著剛剛活動開的熱度扣子扣那麼緊呢。
本來就不太舒服,這麼一捂不是更難受了麼。
他蹲下來打開行李箱收拾了一番,跟研二發了條消息,就撲騰進被窩裡補覺去了。
……
萩原研二吃過飯想要去找陣平。
他先去了教室一趟,看到陣平座位空著,又去教學樓下溜達了一圈。
萩原研二遠遠地看到教學樓後門的階梯那邊有個顯眼的金發男生,那樣顏色的頭發……果然是小陣平後麵座位的那個人吧?
研二眨眨眼睛,朝那邊走過去。
“嗨——兩位!”
自來熟的社交達人萩原研二走到降穀零和諸伏景光麵前,他先是禮貌地指了指景光身邊的空位置:“我可以坐這裡嗎?”
諸伏景光看著眼前笑眯眯的長發男生,同樣笑了笑:“坐吧,萩原君。”
“哎——你們知道我?”
萩原研二一邊坐下,一邊似是而非地抱怨:“這可不公平,是不是小陣平告訴你們的?”
他看到景光點頭,便說:“小陣平還沒和我介紹你們呢。”
男生眨巴著眼睛盯著兩人。
諸伏景光忍不住笑:“啊,萩原君你好,我是諸伏景光。”
他想了想,又補充:“和zero一個高中,我們和你與陣平一樣也是幼馴染哦。”
降穀零此時已經吃完了便當,手裡捏著礦泉水瓶把玩。
他也態度不錯地看著萩原研二,矜持:“你好,我是降穀零。”
已經成年的降穀同學自認不會把和鬆田陣平的生的氣遷怒到鬆田陣平的幼馴染身上。
萩原研二好奇地看了看降穀零,意味深長地開玩笑:“你們,咳咳,剛開學就過得很精彩啊。”
可憐的研二君完全沒想到,眼前一身狼狽的金發同學,正是導致自己苦苦尋找幼馴染而不得的罪魁禍首。
他還頗有些擔心:“沒被人發現吧?”
“……啊,沒有。”
降穀零古怪地看了看研二。
那個鬆田陣平竟然還沒告訴他嗎?
不過……明明幼馴染脾氣這麼好,怎麼那家夥可以長成那模樣出來……難道是被幼馴染慣的嗎。
“萩原君,怎麼一個人呢?剛剛看你的樣子,是在找什麼嗎?”
諸伏景光問道。
萩原研二一聽到這就垮了肩膀。
他長歎氣:“小陣平太能跑了,一不好好看著就沒了人影,也不知道他中午乾嘛去了,不過總歸乾完事也該給我回個消息嘛,還跟個長不大的小孩似的。”
降穀零臉色更古怪了。
諸伏景光聽到研二這麼說,就知道陣平和研二關係是真的很好。
雖然萩原君狀似在不滿地埋怨,可眼裡全寫著“小陣平在哪裡小陣平在哪裡”這樣幾個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