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2 / 2)

政治是妥協與平衡的藝術,而劉恒是這門藝術登峰造極的玩家。沒有足夠的力量一擊即中,那麼自當將長久深自緘默。這種沉默不是軟弱的妥協,而是徐徐圖之——雖十世仇猶可報也的積蓄。

他抱穩了劉啟,“有些事情是隻有你父親我所能做到的,而有些事情卻是隻有你才能做到的。”

“這世上從來沒有完美無缺的聖人,也沒有完美無缺可為萬世法的製度。因時而變,隨時而變——你得記住,劉啟。”

——但,當然了,作為長者的前人有著自己的矜持和責任。沒有做父親的會目睹了孩子因自己遭受的困境而完全無動於衷。

隻是劉恒不說。

【我們首先來看諸侯王勢大,這個問題其實之前已經大致論述過了。

為了平衡各方勢力,文帝對於同姓諸侯王們采用的態度是“建國千餘,各守其地”的寬容主張。諸侯王們得以在自己的封國裡享受著和皇帝同樣的待遇,擁有著獨立的財政權、行政權,甚至軍權。

他利用同姓諸侯王們的影響力來對抗漢初軍功集團們的驕橫,從而達成一種微妙的均勢。同時也是通過安撫懷柔的態度,能夠保證國家內部政治的穩定,給經濟生產一個相對平和的條件。

在文帝在位的時期,因為大國的諸侯王們基本沒有長成,其權力把握在漢相的手中,文帝自身又威望甚高,這種懷柔的態度很大程度上穩定了局勢。

可是,雖然此時多數諸侯們沒有反叛之心,但毫無疑問已經逐漸具有了反叛的實力,為漢王朝的統治埋下了巨大的隱患。】

“啪”地一拍大腿,劉邦當場就拉著韓信指著天幕,“看吧,將軍。我可沒有隨便亂說啊。”

“在劉恒在位的時候,同姓的諸侯王們卻是安安分分的,但是你聽聽嘛,就算是同姓的諸侯王,等到了劉啟上台的時候,都要跟他玩造反。”

“我之前所說的,為將軍後世名所考慮,真的不是我在信口胡說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眼神還不忘往張耳他們那邊看,看見幾張此刻已然苦兮兮地有幾分難色的臉,心中不免大喜。

感覺自己不費吹灰之力剪滅異姓諸侯王的大業成功在望——!

【而等到劉啟上位,東方諸侯王國的勢力就已經發展到足夠給中央王朝帶來莫大壓力的地步了。

其中比較強大的,要屬吳、楚、趙、梁、諸齊以及淮南三國。他們根據與漢王朝之間的親疏關係,大致可以分為兩派。

親近漢王朝的,是劉啟的親弟弟梁王劉武和淮南三國。但是,淮南三國的王位,是在上一任淮南王劉長意圖勾結閩越、匈奴造反,被廢為庶人之後,劉恒將其地三分,分封給了劉長的三個兒子所得來的。

——對,勾結外敵、意圖謀反這樣天大的罪名,在劉恒的寬縱政策之下,劉長的兒子們

竟然還能夠繼承王位。從這一點,你就可以看出當時的諸侯王們能有多麼放肆了。

所以,淮南三國固然親近漢朝,甚至由於劉恒的寬容,還懷揣著些許感激之情。但由於劉長當年的事情橫在那邊,搞得兩邊其實多少有點不尷不尬的感覺。

真正說得上鐵杆的,還是隻有梁王這個劉啟同父同母的親弟弟,他的封地梁國,其地理位置就處在中央政府和東方諸侯國之間,成功在景帝初年成為了漢朝中央勢力最重要的屏障之一。

而疏遠漢王朝的諸侯王勢力以吳國為首——對,就是那個太子被劉啟早前乾脆利落一博局下去人沒了,屍體還葬在長安的吳國——包括吳國、楚國、趙國以及六分之後的齊國。

這些大多是劉邦以及劉邦兄弟的後裔,隨著時間的推移,與漢朝中央無論是血緣還是感情上都有所疏遠。又在文帝時期的寬鬆政策下有了長足的發展,成為漢王朝的心腹大患。】

“所以你未來才乾出了傳位梁王這樣的一碼子事?”

劉恒低頭問兒子,在對麵茫然的“啊”聲中笑眯眯地加上一句:“把自己的親弟弟騙的暈頭轉向地好好給自己賣命,挺有一套的嘛。”

“——父皇,我怎麼知道我未來會乾什麼啊!”

但是乾得挺漂亮的,從結果來看。劉恒在心底誇了一句。

現·梁王·彭越、現·淮南王·英布:……我就知道你未來要搞我並且有了充足的證據……

兩人隱忍但憤怒的眼神狠狠地注視著劉邦,如果眼神可以具象化的話,那麼想必此刻兩人的眼神已經足以鋒利如刀,一把把地刺進劉邦的身上,以解他們心頭之恨了吧。

如果不是韓信開局就跳反站在了劉邦的身邊,他們倒還願意相信以他們的威望和能力,振臂一呼,總能和劉邦以命相搏過上幾招的。甚至有了韓信的幫助,就算掀翻當前局勢也不算完全沒有希望。

但是韓信最先跳反了。圍繞在這登基儀式周邊的士兵,最精銳的部分自然是他一手訓練出來的百戰老兵們。對於君主,他們跟隨的是劉邦;對於主帥,他們憧憬的是韓信。

在這樣雙重作用的加持下,就算是同樣自認勇猛的彭越與英布,都感到一身本領無處可施——英布倒還好一點,他打的多少是正麵戰。彭越就更頭疼,他是遊擊戰的大師,可就眼下這個情況,誰允許他打遊擊啊!

而在氣氛壓抑的異姓諸侯王的隊列裡,此刻終於又站出了一個人物。或者說,他其實早就該站出來了,隻不過為了天幕裡呂家未來的前途,反倒有些遲疑了。

——張耳。

前魏信陵君的門客,漢高祖劉邦年少時的帶頭大哥,跟韓信搭夥破趙的開國功臣,當過名義上的韓信的諸侯王,劉邦和呂後的親家,魯元公主的老丈人,未來諡號也是景的,現任趙王。

“臣張耳,亦請辭王爵之位。”

他因為上了年紀,已經有些顫抖的身軀,緩緩拜倒在地。

沒辦法啊,他老了,所能惦念著的事情,也就隻有後世子孫的安憂了啊。

——第二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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