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今日是中秋節,蘇大姑娘很是應景的穿了一身秋香色繡百子桂的襦裙,外頭罩了件顏色略淺一點的寬袖對襟長袍,搭著同樣繡百子桂的紫色披帛,因二月裡就已及笄,所以她的頭發綰了起來,作垂雲髻,髻頂插了一枝花紋繁複的金雀簪,發髻後則簪了一朵淡紫色的嵌珠絹花,簡單中不失莊重,莊重中又不失嬌俏。
這個日子,這個時辰,蘇啟芳應該是去二房給二老爺和二夫人請安去了,裘怫揣度著,與裘怡一起給蘇啟芳見禮。
“兩位表妹好。”
蘇啟芳此時卻沒什麼心情與她們敷衍,隻略微頷首道了一句好,連腳步都沒停,徑直就過去了。
裘怡深覺被怠慢,神情更是不忿。裘怫看著蘇啟芳匆匆的背影,目光在她綰起的垂雲髻上轉了轉,蘇大姑娘都及笄了,怎麼婚事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按說,早該有風聲傳出來了,現下說親,再花上一兩年時間備嫁,時間就正正好,再拖下去,可就有些不妙了。
這個念頭也隻在她腦中一閃而過,就被裘怫拋到了腦後,無他,操心不上,她從不為自己管不著的事情而費心思,那樣活著太累。
一直到走出上房,裘怡才把心中的忿忿表露在行動上,走幾步扯一把路邊花草的枝葉,將之撕得粉碎,或是揉得稀爛。
裘怫看著有些可惜,忍不住道:“它們又不曾惹你,且饒過它們吧。”
“要你管。”裘怡恨恨道,但回頭看了看跟在幾步之外的丫環,其中有一個正是太夫人送過來的,她還是聽了裘怫的話,沒再拿花草發泄情緒。
“二姐,我們這就回雍容院嗎?”
裘怫看著她,道:“不然你還想去哪裡?”
“去後花園裡走走啊,桂花開得這麼好,咱們摘些回來做香囊,泡茶也行啊。”裘怡兩眼放光,“對了,前兒我還聽你說想學著做桂花糕呢,多摘點。”
“我寧願到外頭買新鮮桂花。”裘怫輕輕道。
她是個憐香惜玉的性子,這一點隨了生母李氏,李氏是個慣會傷春悲秋的人,對花流淚,對月傷懷。然而裘怫最不願的就是像了李氏,所以她平素是極力克製這種天性,每每想要感懷什麼的時候,她就看一些能使心情曠達的書,如道藏佛經之類,或是遊記異聞之類,這也是裘一鳴特地為了她才收藏的,在察覺到二女兒天賦稟異的時候,裘一鳴就擔心她慧極必傷,損了壽數,尤其是再繼承了李氏傷春悲秋的性情,那簡直就是注定早死的命,在裘怫剛知事時,他就天天耳提麵命,令她學會克製。
努力是有成效的,裘怫對情緒的克製力甚至比很多成年人都強,雖然性子裡有憐香惜玉的一麵,但有需要的時候,她是可以克製本性去采摘那些鮮活的枝上花,終究是實用主義占了上風,沒有白費了裘一鳴的一番苦心。
“自己摘花多有趣,你費那錢做什麼?”裘怡是知道裘怫平時連打賞錢都不願多給的,怎麼這會兒竟是亂花起來。
裘怫幽幽一歎,道:“花兒鮮活,生在枝頭上,可愛又可憐,原也鮮活不了幾日,便要枯敗,本已憐其生命苦短,又何苦親手去摧殘它們。即使要使用它們,也不如花幾個錢去買旁人摘的,倒還能讓旁人能賺幾個辛苦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