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一來,女席上被眾人環拱著的申氏撇了旁邊的妯娌,用手撫了撫鬢角,擠出笑容來,道:“大姑奶奶可來遲了,一會兒開宴,必要罰酒。”
孝期禁酒犖,申氏這話,壓根兒就沒安好心。
蘇氏懶得與她計較,點點頭,道:“還望大嫂寬宥,允我以茶代酒。”
申氏嗬嗬一笑,道:“開個玩笑,大姑奶奶怎麼還當真了,快坐。”
蘇長英就在不遠處的男席上,她也不敢做得太過。
蘇氏笑了笑,對坐在申氏下首的狄氏和寧氏都招呼了一聲,然後才不緊不慢的坐下了。她是出嫁的姑奶奶,回了娘家也算客,是客人,就得客氣相待,因此坐在了申氏對麵平排的位置。沒見到黃氏,她和二老爺都被禁了足,就連今日,也沒被解禁,可見太夫人還沒有消氣。
裘家三姐妹也跟著一一給舅媽們見了禮,才要隨蘇氏坐下,申氏卻打發她們道:“時辰還早,彆拘了你們,去那邊與姐妹們一起玩吧。”
裘慎皺了皺臉,有蘇元芳在,她們過去也隻有被伯府的女孩兒排擠的份,申氏根本不是好心。但蘇氏卻不是個慣女兒的人,內宅這點爭鬥,不管到哪兒都難免,日後想要處理得遊刃有餘,少不得要多經曆些,因此便順了申氏的話,對裘慎三姐妹道:“去吧,與表姐妹們好生相處。”
裘慎這才略福了福身,帶了兩個妹妹過去了。
果然,情形就和裘慎想的一樣,有蘇元芳在,根本沒有哪個女孩兒敢跟她們說話,就連曾經和她們同車過的蘇留芳,也低著頭在那裡玩自己的手指,像是根本就不認識裘家三姐妹似的,哪怕裘怡主動湊過去跟她說話,她沒像個鵪鶉一樣,頭都沒抬一下。
裘慎也不強求,自顧的找了個空位置坐了,雙膝並攏,雙手擺在膝上,腰背挺得筆直,端莊雍容,真正是像極了一株哪怕被烈火焚身也不肯屈從強權在寒風中綻放的焦骨牡丹。
這種場合下,裘怫從來都是中規中矩的跟在長姐身後,哪怕被長姐襯得黯淡無光,也不肯露出一絲自己的風采來。隻是她纖瘦的身體以及慣於流露木訥的表情,哪怕再學著裘慎那樣正襟危坐,也沒有一絲的端莊雍容,反而有些東施效顰的滑稽感。
於是就有人真的笑了。
那是蘇承芳,申氏親生的二女兒,行九,也不知她附在蘇元芳的耳邊說了什麼,蘇元芳也笑出了聲,目光往裘怫這邊看來,又看了看裘慎,然後仿佛被什麼汙了眼睛一樣,很是鄙夷的移開了。
裘慎臉上火辣辣的,她知道蘇元芳在笑什麼,但自己卻不能說裘怫學著自己的樣子是錯的,女孩兒本就應該端莊些,越是被人排擠的時候,越不能露怯,否則才真正會叫人小看了去,因此她隻能把腰背挺得更直些。
裘怫卻是微惱,沒招沒惹的,這蘇家姐妹也太過分了,她那一顆為長姐出頭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眼皮垂下,眼珠子溜溜的轉了兩圈,然後也沒乾彆的,就是先看了一眼蘇家姐妹,然後學著蘇承芳的樣子,在裘慎的耳邊吹了口氣。裘慎耳朵癢癢,憋不住動了一下,然後下意識的往蘇元芳的方向看了一眼,才低頭對裘怫惱道:“你搗什麼亂?”
她看蘇元芳一眼,純屬下意識,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意義,但這一幕看在蘇元芳眼裡,就像是自己有了什麼不妥,被裘怫看到了,裘怫又告訴了裘慎,裘慎就很不屑的看了過來,然後再跟裘怫一起笑話她。
這是明晃晃的打臉啊,蘇元芳臉都氣綠了,敢在她的府中,對她這個正兒八經的嫡長姑娘這樣的輕慢不敬,這對姐妹實在是可惡極了。
“你們姐妹說什麼悄悄話呢,說出來,大家一起聽聽。”蘇元芳忍不住了,忘記了原是要孤立裘家姐妹的,主動向她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