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說,皇帝還真是料中了,蘇長英接了小黃門傳來的皇帝口諭,整個人都是懵的,他是轉了文途沒錯,他是科舉出仕沒錯,可他沒辦過文會,連參加都極少,畢竟年少讀書那會兒,因他是武勳出身,人家正兒八經的文人子弟不愛跟他近乎,等到他有了功名,又一心在官場上拚搏,哪有那閒情逸誌去搞什麼文會,他又用不著搏名聲,揚文名。
不過懵歸懵,到底也是官場老油條了,臉上沒表現出來,笑眯眯的與小黃門客客氣氣聊了幾句,塞了個紅封兒,旁敲側擊的打聽緣由,小黃門出來前是得了昝公公的囑咐的,自然便漏了口風出來,蘇長英這回才明白,原來是因榮國公想求自家太姑奶奶的幾幅墨寶撐場子給引起的。
接下來該怎麼辦還用得著說嗎?當然是央了太夫人出麵,求著蘇太姑奶奶去。
太夫人近來身子一直不大爽利,尤其是自申氏和小王氏去東宮探過蘇啟芳後,就越發壞了些,整日在上房裡不大出來,兒子媳婦們去請安,也是十請九不見,蘇長英請了大夫三日一診,卻也沒什麼大病,隻是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常有的病痛,唯用溫藥調理著,再用補品養著,於是近日來,府中的人參、燕窩消耗尤其多,好在伯府的家底不錯,養得起。
太夫人也是驚訝無比,再一琢磨,這事兒對伯府大有好處,伯府的孫輩兒都是要讀書的,正好借這個機會,讓他們多接觸接觸,鄭秀請的那些人,大多又剛好兼具勳貴與讀書人的身份,再沒有比這適合孫輩兒們的交際圈子了。於是勉強拖著病體,去了容溪堂。
蘇太姑奶奶為人孤僻冷淡,與府中哪一房都沒什麼往來,隻蘇氏一人,因年少時受過她幾年教導,方才親近些,至於其餘人等,也隻太夫人得她幾分敬重。因此聞得太夫人來了,蘇太姑奶奶也是吃驚,忙到月門前迎了,挽了太夫人的手,到廳中坐定。
“嫂子的身子還未大安,怎的就勞師動眾的,若有什麼話說,叫人來請一聲,我又豈會不給嫂子麵子。”蘇太姑奶奶一開口,就很是埋怨,這話不大中聽,顯是與人疏離久了,已不知如何表達心中的關切。
好在太夫人是知道她的性子,曉得她並無他意,方笑道:“我這兩日方好些,趁著有精神出來走走。”
蘇太姑奶奶仍是繃緊了臉,道:“我還不知道你這人,素來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麼事情你就直說,與我打什麼馬虎眼子,便是叨了再多的家常,終歸還是要說事兒,何必把精力花在你來我往的虛詞兒上。”
太夫人笑了起來,道:“這麼些年,你還是這副直脾氣,也罷,那我便不與你寒暄了,隻說事兒。”當下便將事兒說了,末了才道,“我思忖著這是伯府小輩兒一次大好的機會,能拓展人脈,又能結交良師益友,隻是咱們府上,你是知道的,沒人懂這些,獨你因著書畫之名,反而通曉些,我知道你這些年越發的不愛動了,無事幾乎不出容溪堂,可這次機會難得,我實不忍放棄,也隻能腆著這張老臉,來求你出手相助了。”
說完,又對蘇太姑奶奶欠了欠身,擺足了求人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