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自然不好說她非與侄女一般見識,聞言隻笑了笑,道:“她這脾氣可真得改改,日後啊,有得大嫂操心的時候。”
說完,又對裘慎三姐妹道:“你們就在外頭給你們的大舅母問個安,不必進來了,彆過了病氣去。”然後,便進了屋。
蘇氏可不是受氣包,蘇元芳對她出言不敬,那她的三個女兒,也就沒必要進去再受申氏的白眼,想也知道,申氏是不會給她們好臉色的,這對兒母女,一樣的脾氣。
裘慎應了一聲,便帶了兩個妹妹,站在申氏的屋外,很是大聲的問了一句安。
聽著三個姑娘稚嫩清脆的問安聲,屋裡臥床不起的申氏,果然是又被氣了一回。待到蘇氏進來,她便捶著床,道:“大姑奶奶可是來瞧我死了沒有?”
蘇氏讓她氣笑了,真是再不曾見過這般不知好歹的人,慢條斯理的拂了一下衣襟,蘇氏緩緩坐下,道:“嫂嫂心裡不舒坦,也不必拿我出氣,你死了,於我有什麼好處,這府裡盼著你死的人也許有,但絕不是我,嫂嫂若是連這個都不明白,那麼也活該落個臥床不起的下場。”
申氏抓著被角的手一緊,怒極的看著蘇氏。
蘇氏看著她,像看一隻紙做的老虎,仍是緩緩的道:“你瞪我又有什麼用,我帶了女兒來探病,原是念著你到底是我的嫂嫂,雖說你我一向不和睦,但終歸沒有太大的仇怨,可你瞧瞧你,縱容元姐兒對我這個姑母不敬也就罷了,更擺出一副與我誓不兩立的姿態,豈不是可笑之極。想想吧,元姐兒被你寵壞了,是非不分,不知進退,不敬長輩,你活著一日,還能護著她,你要是倒下了,像元姐兒這樣的脾氣,又能落個什麼下場?是了,元姐兒的年紀也該說親了,可我怎麼一點兒風聲都不曾聽著,堂堂伯府嫡女,竟連個上門探問的人家都沒有?”
申氏臉色一僵,整個人頓時癱軟了下去,蘇氏最後幾句,一下子就戳中了她的要害。
“你……你……”她喃喃著。
蘇氏繼續道:“我勸嫂嫂一句,若是為了元姐兒好,就趕緊好起來,再送元姐兒出去避上一段時日,雖則元姐兒在昭園的事情,我與三弟妹處置得當,沒有讓人瞧出不妥去,但那對元姐兒下暗手的人,可不是省油的燈,也不會顧忌元姐兒的名聲,若漏了一句兩句風聲,隻怕越發的要傷著元姐兒,索性避出去了才是正經。”
申氏閉了閉眼,努力平息著心頭翻滾的情緒,半晌,終於睜開眼,道:“你會這麼好心的提醒我?”
蘇氏冷笑一聲,道:“元姐兒到底也是我的侄女,是我長兄的嫡長女,我不看僧麵也要看佛麵,再者,我也是蘇家的女兒,豈會眼睜睜的看著蘇家女兒的名聲,被元姐兒拖累壞了,嫂嫂,我不像你,心裡隻有自己。”
說完,她便站起身,又道:“言儘於此,這些話嫂嫂你愛聽不聽,我也隻再多說一句,不想讓元姐兒拖累蘇家女兒名聲的人,絕不止我一個,我是出嫁的女兒,怎麼說也不能插手伯府的事,嫂嫂自己仔細斟酌著吧。”
換了小王氏出手,說不定就把蘇元芳送進家庵了,畢竟,蘇含芳可也到了說親的年紀,小王氏是絕不肯讓蘇元芳拖累了蘇含芳的。
申氏身體一震,幾乎是從床鋪上彈了起來,但她看到的隻是蘇氏的背影,走得很快,一轉眼就消失在了門簾後,隻有晃動的門簾,不斷的提醒著她剛剛聽到的話。
也許是起身得太急,陣陣眩暈襲來,申氏死死的抓著被角,不,她不能倒下,為了元姐兒,還有這座伯府,她不能將這一切都拱手讓給三房那個賤人,隻要她還活著一日,她就是這府裡的主母,誰也……不管是誰,都不能剝奪她的權利和身份,哪怕是上房的那個老不死的也一樣。
裘怫小心翼翼的跟在長姐身後,而長姐裘慎,則同樣小心翼翼的跟在蘇氏身後,至於裘怡,這沒心眼兒……呃,或者是心眼兒太多的小姑娘,正沉浸在對即將到來的蘇昭訓的無限想像中,因此沒能像兩個姐姐一樣,敏感的察覺到嫡母渾身散發的低氣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