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來到東道坊外時,天色已經黑透了,但各種各樣的花燈,閃爍著光芒,卻是將夜色照得有如白晝,詩人雲“火樹銀花不夜天”,當真是再應景不過的。
再往裡人太多,馬車根本就進不去,於是這一行人便在這裡都下了車,打算步行進東道坊,這可忙壞了隨行的陸曄,因來的大多是女眷,他身為唯一的男子,自然是要多方照應,這邊才請了承恩侯夫人下車,正打算再去裘家的馬車邊獻殷勤,結果一轉身,就看到鄭秀不知道什麼時候冒了出來,正圍著裘家母女轉來轉去,一眨眼的工夫,裘家三姐妹手裡,一人被他塞了一盞花燈。
這一幕,看得陸曄嘴角都抽搐起來。
承恩侯夫人理了理身上的鬥篷,抬頭時正見兒子表情不對,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頓時輕笑一聲,道:“怎的這樣巧,榮國公竟也來了。”
再看到兒子咬牙切齒的表情,承恩侯夫人心裡驀然一跳,不會吧,難道榮國公對裘家大姑娘也……想到這裡,她忙又仔細看去,卻是放下了心。是她多心了,榮國公根本就沒多瞧裘大姑娘一眼,站的位置遠著呢,倒是離裘二姑娘有些近,低頭不知在與裘二姑娘說些什麼,隻是手指時不時點著裘二姑娘手裡的花燈,瞧著像是在慫恿裘二姑娘去看花燈。
再一看裘家三個姑娘手裡的花燈,承恩侯夫人又有些啞然。裘大姑娘手裡提的是一盞精巧的金鱗魚燈,極為名貴,裘三姑娘手裡提的是一盞玲瓏精致的白兔燈,那兔子眼嵌的竟是紅寶石,看形製,都像宮裡出來的,倒是裘二姑娘手裡的那盞燈,還沒有點亮,瞧著像個花骨朵兒,提在手中極不起眼。不但不像宮裡出來的,竟也不像這滿大街的任何花燈,彆致是彆致了,但點不亮的花燈,提在手上,在這滿大街的花燈映照下,未免也太黯然失色了。
“母親,咱們過去吧。”
陸曄的手往身後背了背,裘大姑娘手裡已經有了燈,他特意準備的花燈還怎麼送得出手,那燈上的牡丹圖,是他費了許多心力,精心畫製的。
真是可惡。最可惡的是,凡事最怕對比,他思慮不周,隻準備了一盞花燈,若是送給裘大姑娘,那兩個小姨子還不得對他嘬牙花啊。
要是鄭秀知道陸曄此時的想法,非得笑掉大牙,八字沒一撇兒的事,陸曄居然就已經將裘二、裘三看成自己的小姨子,這臉皮,可比他還厚多了啊。
承恩侯夫人見了兒子的小動作,不由得笑了起來,道:“跟榮國公學著點,虧你還癡長幾歲,心思都沒人家細膩。”
說著,到底心疼兒子,哪肯讓兒子落於人後,承恩侯夫人手一招,身後便有丫環又提了幾盞花燈過來。
“拿去,這幾盞燈,不但夠分給裘家姑娘,連蘇家那三個姑娘也彆落下,這才是咱們承恩侯府的細心周到。”
蘇家來的三個女兒,自然就是蘇元芳、蘇含芳和蘇承芳這三個嫡出,另幾個庶出的,太夫人也不好意思讓她們出來現眼,畢竟,承恩侯夫人雖不挑家世,可沒說不挑嫡庶,本來塞過來三個拖油瓶,就已經是伯府有些過分了,若連庶出的女兒也叫帶出來,那純粹不是巴結承恩侯府,而是打承恩侯府的臉。
至於裘二、裘三也是庶女,卻並不是蘇氏臉皮厚,而是承恩侯夫人約人的時候,是將裘家母女四人都約了的,自然另當彆論。
“多謝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