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一羞一看的,全然忘了身在何處,自然更不知道這一幕都落到了涼亭裡一對小兒女的眼裡。沒辦法,涼亭的位置本來就高出平地不少,何況四周還比較開闊,人在涼亭中,大半個後花園都能儘收眼底,可讓正愁著用什麼話題來打開局麵的鄭秀找著了借口。
裘怫板著張秀美小臉,沒什麼好氣的道:“你的小廝不規矩。”然後拿眼角瞥瞥鄭秀,一副有其仆必有其主的模樣,煞有介事的退後了兩步,離他遠了些。
鄭秀不知道裘怫是故意拿他開涮,驚得臉色都變了,義正辭嚴道:“誤會,肯定是誤會,榮國公府的門風再是清正不過,等二妹妹你過了門,就知道了。”
裘怫才涮了他一把,結果轉頭就被鄭秀給占了便宜去,撇開臉,啐道:“呸,胡說八道。”
六禮才過了兩禮,就敢想過門不過門,他不要臉,她還要呢。
鄭秀回過味兒來,瞅著她撇開的臉,雖然麵頰沒紅,但那低垂的眸和微顫的眼睫毛,卻看得他心花怒放,樂不可支,忍不住靠近兩步,認真道:“我對二妹妹,從來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絕對不打虛言,也不隻拿好話哄你。以後二妹妹若有什麼心事,不能對旁人說的,都隻管告訴我,我再沒有不幫著你的。”
所以他說會娶裘怫過門,就一定會讓她風風光光的進鄭家門,不哄不騙,說到做到。
這些話其實是他原本來探口風的那日,就想私下與裘怫說的,隻是陰差陽錯的,把探口風變成了換信物,所以這番真心話竟到了今兒個才有機會說出口,雖然好像遲了些,但真心話什麼時候說出來都不嫌晚,他就是想給裘怫一點信心,希望她不要聽了外頭的酸話,患得患失的。
裘怫臉上沒紅,但心跳卻不自覺的快了些許,輕聲道:“我哪有什麼心事,便是有……”她悄瞥了鄭秀一眼,“我自己也能解決了,哪個要你來幫?”
她才不是那等柔弱無助遇事隻知求人的弱質女流,更不願被鄭秀看低了去,若他對她隻有憐惜,卻不懂她的自強自尊,那她一定要與他說分明了,教他知道她真正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兒。
鄭秀聽了這話,不知怎的,忽想起當初裘怫拿著門栓衝他跑來時的模樣兒,心裡頭狂跳兩下,道:“二妹妹骨子裡是什麼樣的性情,我都明白的,隻是我想幫著二妹妹,與二妹妹要不要我幫,卻是完全無乾的。”
說著,他總覺得自己似乎表達得還不清楚,卻語儘詞窮,竟不知要怎麼解釋,半晌,他才試探著又問道:“我的心情,二妹妹你可……明白?”
無論她能不能自己解決問題,都與他想為她撐起一片天的想法無關,他從不認為她是柔弱無助的嬌花嫩蕊,他知道她有河邊垂柳一樣柔韌的枝條和堅強的內心,風不能摧其乾,雨不能斷其枝,可是,誰說垂柳就不能像嬌花一樣被人嗬護了。
裘怫當然聽得明白,她一向就善於觀察,何況像鄭秀這種雖然嘴上沒說得太分明,但臉上差不多就把心思都寫出來的,她甚至都不用細細觀察就已經通通都明白了。
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湧上心頭,她說不清,也道不明,卻覺得那仿佛比春風更撩人,比春光更動人,卻又熾熱得仿佛夏日裡的陽光,心跳加劇的同時,她再也維持不住淡然的神態,麵頰上終於透出了絲絲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