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席後,太後就沒再抓著裘怫說話,反倒是與離她最近的席麵上的兩位小公主說笑起來,有了這個開頭,合宜軒裡頓時又熱鬨起來,公主、郡主們爭著奉承太後,時不時便有幾句妙語逗得太後樂個不停。
沒什麼人理會裘怫,裘怫自然也不在意,反而更有機會暗自觀察,說實話,直到現在她還沒有摸清太後究竟是什麼意思。這一觀察,倒是看出幾分來。
合宜軒裡一共坐了三位公主和四位郡主,年紀都在十歲以上,十四歲以下,換句話說,她們和裘怫其實年紀相仿,再看她們和太後說話親熱的姿態,很明顯都是常常承歡於太後膝下的,也就是說平日裡都是得寵的,是太後最喜歡的幾個晚輩孫女兒。
那麼太後今日把她召進宮裡來,跟這些得寵的公主、郡主們同坐一席,究竟是想表達什麼意思?若說是恩寵吧,太後隻問了她兩句話就不搭理她了,若說是對她有什麼不滿吧,偏還給她安排了席麵,給足了麵子,並沒有當眾折辱她。
這麼一想吧,裘怫就稍稍安下了心,太後不像有什麼惡意的樣子,莫不是隻是單純的想見見她?
太後當然不可能隻是單純無聊就把裘怫召入宮裡來,雖然宮裡的日子是挺清閒的。她召裘怫入宮,有兩個原因,一個是前日皇帝私下告訴她,鄭秀快要回來了。
皇帝當然也不會閒的無緣無故跟太後說這事兒,不過一來是哄太後高興,二來就是提醒太後,那小子的心上人還在流香庵裡抄經祈福呢,這事兒最好在那小子回來前給搞定,不然,難保那小子回來後不半夜去爬人家尼姑庵的牆,那像話嘛。
太後這時也隱隱有些後悔了,當初一道懿旨下得太過輕率,把時間寫得明明白白的,這會兒沒個合適的名目,她也不好自打臉,把三年給抹消掉,提前讓裘怫離庵回家。
這時候,回宮探望太後的至善娘子,正好就給太後帶來了下牆梯。雖然至善娘子在跟太後提到裘怫的時候,語氣可是嫌棄得不行,一口一個“這姑娘也太沒脾氣了”,又一口一個“被人諷到臉都好像沒聽懂似的,笨得喲”,再一口一個“小姑娘家家的,身上都沒點氣性,竟還喜歡庵裡清靜喜歡得不行”,這些話倒把太後給聽樂了,指著至善娘子道:“聽你這意思,竟還是要她在心裡怨上哀家,怪責哀家不該把她送進流香庵裡去,整日裡嫌東罵西的,這才教你高興是不是?”
不是太後自負,以她的身份,讓裘怫去給她抄經祈福,當真可以說榮寵了,小姑娘心裡沒抱怨是應該的,若是有了抱怨……嗯,那也是人之常情,哪個小姑娘會真的喜歡在尼姑庵裡一待三年,沒脾氣也該生出幾分火性來。
再者,太後也不是瞎子,往日至善娘子回宮來,與她說的多是道經之類的,至多再嘲上幾句駙馬那些族人的貪婪,哪曾提到過哪家的小姑娘如何如何,嘴上嫌棄得厲害,分明是對人家小姑娘上了心。
所以太後想了想,就決定借著這個由頭瞧一瞧裘怫,一則瞧瞧小姑娘是不是真的如至善娘子說的那樣,對入庵的事情毫無怨言,安之若素,若是真的,這小姑娘的心性倒當真是要讓太後刮目相看了。